她加快脚步,转过一道弯,看见一群村民围在西坡断崖下,人群中间,周茂正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穿的粗布裤膝盖处沾着厚厚的泥,裤脚还挂着几根青竹枝 —— 西坡的青竹都长在断崖边缘,平时没人会往那里去。
“阿婆!” 林晚秋喊了一声,挤过人群冲过去。只见陈阿婆躺在断崖下的枯草里,灰布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蓝布衬里,衬里上沾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她的额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头发被血黏在脸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
林晚秋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探探陈阿婆的鼻息,却被赵桂兰一把推开。赵桂兰穿着件黑布衫,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扑在陈阿婆身上,哭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阿婆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昨天你还说要教我纳鞋底,说要给我儿子纳双厚底鞋,怎么今天就……”
赵桂兰的手背上沾着点黄白色的粉末,像是面粉,她哭的时候,手在陈阿婆的衣服上反复摩挲,那粉末便蹭在了灰布衫上,留下一道道白痕。林晚秋注意到,赵桂兰的袖口卷到了胳膊肘,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红印边缘还有些淤青。
“桂兰,你先起来,让法医看看阿婆。” 村支书走过来,想把赵桂兰扶起来,可赵桂兰像是没听见,依旧趴在陈阿婆身上哭,嘴里还念叨着:“这是你昨天没吃完的红薯,我给你热了好几次,你怎么就不吃了啊……”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半块红薯,红薯上的咬痕清晰可见,边缘已经有些发黑。
林晚秋的心里 “咯噔” 一下。她昨天给陈阿婆送红薯时,用的是粗瓷碗,陈阿婆吃了小半块,说剩下的要留着当晚饭,还特意用干净的油纸包好,放在了灶台上。怎么会到了赵桂兰手里?而且赵桂兰平时做饭,从来不会把红薯揣在怀里,她总说 “怀里揣着热东西,不舒服”。
这时,李伯突然开口:“大家快看阿婆的手!”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陈阿婆的右手攥得紧紧的,指缝里夹着块撕碎的蓝布角,布料粗糙,边缘还带着线头,颜色和三婶婆的帕子、林晚秋的布巾一模一样。
“这布…… 像是阿婆去年做的那批蓝布衫上的。” 有个妇人小声说,“我记得阿婆做了三件,一件自己穿,一件给了桂兰,还有一件…… 好像给了三婶婆。”
三婶婆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帕子边缘的线头被扯了出来。“不是我!” 她慌忙辩解,“我那件蓝布衫早就破了,扔了!这布角跟我没关系!”
人群顿时乱了起来,有人怀疑三婶婆,有人说可能是阿婆自己不小心扯破的,还有人说要赶紧报警。周茂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别吵了,先联系灵车,把阿婆拉回去,报警的事我来办。”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着,林晚秋瞥见他手机壳里夹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眉眼间竟有几分像赵桂兰。
周茂打完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蹲下身想帮着整理陈阿婆的衣服,可刚碰到陈阿婆的胳膊,就像是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林晚秋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处有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还没愈合,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和陈阿婆额头伤口处的血迹颜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