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初遇
雨下得像是天破了个窟窿。
林晓拖着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高跟鞋跟陷进泥坑发出"噗嗤"一声响。她暴躁地拔出鞋跟，看着鞋面上溅满的泥点子，心里那把火蹭蹭往上冒。
手机地图显示离青山小学还有八百米，可眼前这条土路被雨水泡得像是沼泽地。远处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一个穿着雨衣的老伯探出头："姑娘，去哪咧？"
"青山小学。"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哎哟，陈老师学校的？上车！"
拖拉机颠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老伯扯着嗓门喊："城里来的吧？咱们陈老师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老师！"
林晓扯了扯嘴角。最好？要不是因为在省重点中学出了那档子事，她怎么会沦落到这种连导航都导不清楚的地方来"交流学习"。
拖拉机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褪色的牌匾上"青山小学"四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围墙裂着大口子，操场上积着水洼，唯一像样的就是那根崭新的国旗杆。
"谢谢您。"她掏钱包想付车费。
老伯连连摆手："给陈老师帮忙要啥钱！"拖拉机突突着开远了。
林晓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门。昏暗的灯光下，有个男人正蹲在地上修凳子，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听见动静他抬起头，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滑下半截。
"您是林老师？"他站起身，手里的锤子还没放下，"我是陈默。"
林晓愣了下。照片上那个土里土气的乡村教师，真人居然......挺周正。就是太瘦，衬衫空荡荡挂在身上，像是借来的。
"教务处说您下周才到。"陈默递来干毛巾，目光扫过她沾满泥泞的高跟鞋，"雨天上山的路不好走。"
"提前来熟悉环境。"林晓接过毛巾，闻到上面淡淡的肥皂香，"我的宿舍在哪？"
陈默欲言又止："要不您先住镇上宾馆？宿舍屋顶有点漏雨......"
"带路吧。"她拎起行李箱。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教工宿舍是间十来平米的瓦房。雨水正顺着墙角淅淅沥沥往下滴，地上摆着三个接水的搪瓷盆。唯一一张木头床的蚊帐打了补丁，窗户糊着报纸。
林晓站在门口，突然笑出声。陈默疑惑地看她。
"没事，"她把行李箱推进门，"比我预想的......更有特色。"
当晚她蜷在潮湿的被子里，听着雨滴敲打盆子的声音失眠。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班级群里正在讨论下周的公开课，没人知道他们优秀的林老师正在某个山沟里发霉。
第二天清早，她被孩子的笑闹声吵醒。推开门愣在原地——昨夜还泥泞不堪的操场，此刻洒满金灿灿的阳光。远山笼着薄雾，国旗在蓝天底下哗啦啦飘。
陈默正在旗杆下给一个小女孩梳头，动作笨拙却轻柔。女孩看见她，害羞地往陈默身后躲。
"林老师早。"陈默把梳子还给女孩，"这是小满，我们五年级的学生。"
小女孩从陈默身后探出头，突然指着林晓的手腕："老师的手链真好看。"
林晓下意识摸向腕间的链子。这是她带的毕业班学生送的礼物，镶着细碎的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喜欢吗？"她蹲下身，"等你考上中学，老师也送你一条。"
小满的眼睛亮起来，又很快黯淡："爷爷说女孩子读太多书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