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踉跄着跑出了教室,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走廊上喧闹的人声灌入耳朵,却驱不散那句冰冷沙哑的警告带来的寒意。
他会伤害我。
桌子上刻着我的名字。
一个所有人眼中阴郁古怪、可能精神不正常的男生。
接下来的半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恐惧像潮水一样时涨时落。我甚至偷偷跑去办公室,想找个理由申请换座位,可看到班主任忙碌的样子,又怯懦地把话咽了回去。
放学铃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一路低着头快步走回家,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晚上做完作业,我心神不宁地收拾书包,把明天要用的书一本本塞进去。
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异样的硬度。
不是书本,也不是文具。
我的动作瞬间停滞,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书包最里层的夹层拉链。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纸条。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手指微微发颤。我环顾四周,房间门关着,只有台灯昏黄的光晕。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拿出那张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打印的宋体字,冰冷而规整,看不出任何笔迹特征:
“你笑起来很好看。”
“别对我笑。”
啪嗒一声,纸条从颤抖的指间滑落,飘落在桌面上。
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是在警告。
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他无法控制、而我必须遵守的事实。
别对他笑。离他远点。否则,他会伤害我。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那张刻满我名字缩写的桌子,这张突然出现的打印纸条,他那双荒芜沉寂的眼睛……这一切像一团混乱的毛线,缠裹住我,让我喘不过气。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恐惧深处,在一片冰冷的迷雾里,有什么极其微小的东西,似乎悄悄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
一个真正想要伤害别人的人,会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近乎绝望地发出警告吗?
他那双眼睛,荒凉,空寂,疲惫,却唯独……没有恶意。
没有我预想中的偏执、疯狂或者侵略性。
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令人心悸的灰败。
我捡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那行冰冷的打印字。
“你笑起来很好看。”
“别对我笑。”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上学。
走进教室时,我下意识地避开了许迟的方向。坐下,拿出书本,全程目不斜视,身体依旧紧绷。
课间,前排的女生又转过来找我说话,讲到一个好笑的话题,我没忍住,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笑声出口的瞬间,我猛地僵住。
几乎是本能地,我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