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绿毛捂着手臂,一瘸一拐的逃离这里。
老头吓得赶紧爬起来:“小伙子,这车我可没买!”
阿兵捡起车座和链条,看着他,没有说话。
老头觉得渗人:“我给你修好,不要钱!”
他瘸着腿钻进屋,翻出个旧链条和车座,还摸出管黄油,油腻腻的。
阿兵站在一旁,看着老头给链条上油,后脑勺的疼一阵阵传来,感觉要裂开了一样。
老头瞥了眼他后背的血,叹口气:“小子,太犟了容易吃亏。这伙人是附近的泼皮,跟那些执法的沾点亲戚,下次别硬碰硬。”
阿兵没说话,等老头修好车,他把绿毛给他的钱塞给了老头:“修车钱。”
老头推辞了半天,收了三块钱,又塞给他点吃的:“吃吧。”
阿兵并没有拒绝,拿上吃的便推着车离开。
骑上车时,太阳已经偏西,晚风轻拂过来,吹得后脑勺的伤口凉丝丝的,稍微缓解了些疼。
车座有点歪,骑起来一颠一颠的,可阿兵却觉得踏实,车还在,老爹的念想就还在。
他骑了一段路,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抿成条直线,继续往南骑。
第三章 黑厂与血汗
骑了五天,阿兵的钱快花光了。
内衣口袋里的七万块被缝得严严实实,针脚密得像鱼鳞,那是老爹的命换来的,他连碰都舍不得碰,只敢花自己以前卖废品攒的钱,加上从绿毛那拿的汤药费,现在兜里只剩五块零钱。
进入湘南地界时,路边的工地竖着块发霉的木牌,写着 “虎子建筑队”,字迹都模糊了。
几个工人正扛着钢筋往三楼运,光着的脊梁上淌着汗,汗珠子掉在地上,瞬间就被晒干,留下一小圈白印。
阿兵停下车,找工头打听要不要人。
工头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叫王虎,脸上有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像条蜈蚣,说话带着浓重的荆北口音,唾沫星子横飞:“搬钢筋,一天二十,管两顿饭,干满一个月结钱。”
他上下打量着阿兵,见他身上脏得像个泥猴,可肩膀宽,胳膊结实,眼神里透着股狠劲,又补了句,“别耍花样,不然让你走不出这工地。”
阿兵点点头,把二八大杠停在板房旁,锁了两道锁,又找根铁链绑在柱子上,老爹说过,值钱的东西要绑紧。
板房里挤着八个工人,全是蜀川和湘南的农民工,被褥堆在墙角,弥漫着汗味和脚臭味,地上扔着几个空酒瓶,瓶底还剩点酒。
最里面的铺位没人住,沾着厚厚的灰,阿兵找了块塑料布铺上,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第一天干活,阿兵就傻了眼。
钢筋粗得像他的胳膊,每根都有五十多斤重,要从地面扛到三楼。
脚手架晃悠悠的,踩上去 “嘎吱” 响,他第一次扛时没站稳,差点摔下去,幸亏旁边的老李扶了他一把。
老李是蜀川人,脸上布满皱纹,低声说:“小子,腰挺直,用腿劲,不然一天就垮了。”
早上六点上工,晚上六点收工,中间只歇一个小时。
午饭是糙米饭配咸菜,咸菜齁咸,能下两碗饭;
晚饭多一勺青菜,菜叶子上全是虫洞,咬一口能吃出沙来。
阿兵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连盆底的饭粒都扒进嘴里,他知道,不吃饱,明天就扛不动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