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慢慢往西沉,沙面的温度降了些,可风更冷了,像刀子似的刮着我的脸和脖子。我把外套裹紧,缩在车门旁边,看着天边的晚霞——不是想象中橘红色的温柔,而是带着沙粒的昏黄,像一块脏了的绒布。
我又掰了一小块压缩饼干,这次嚼得更慢,试图让它在嘴里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假装肚子不饿。矿泉水瓶里的水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我拧紧瓶盖,把它塞进怀里,贴身放着,好像这样就能多保住一点水。
困意开始涌上来,眼皮越来越沉,可我不敢睡。向导说过,在沙漠里不能随便睡,尤其是晚上,温度会降到零下,睡着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一哆嗦,清醒了几秒,可没过多久,困意又像潮水似的漫上来。
脚踝的疼、肚子的饿、喉咙的干,还有耳边一直不停的风声,像一张网,把我裹得越来越紧。我靠在冰冷的车门上,看着远处模糊的沙丘,突然觉得很可笑——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勤勤恳恳上班,周末去拍拍照,对朋友真诚,对家人孝顺,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了?
风里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不是风声,是更轻的、带着熟悉感的声音。我竖起耳朵听,可风一刮,那声音又没了。大概是幻觉吧,我想,人在饿到极致的时候,总会出现幻觉。
我闭上眼睛,想稍微眯一会儿,就一会儿,就五分钟……意识慢慢飘起来,像被风吹着的沙粒,没了方向。就在这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是苹果的香味,带着点甜,还有点涩,和我妈每年寄来的苹果一个味儿。
第二部分:梦里的苹果香
我好像坐在老家的院子里。
院墙上爬着丝瓜藤,叶子是深绿色的,还挂着两个嫩黄的丝瓜。太阳暖洋洋的,不是沙漠里那种刺眼的烫,而是像晒在被子上的温度,让人舒服得想叹气。
“小远,发什么呆呢?过来吃苹果。”
我猛地转过头,看见我妈坐在院角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个红通通的苹果,正用毛巾擦着上面的水珠。她穿着那件藏蓝色的外套,是去年我给她买的,她说太厚,冬天才穿,可现在明明是秋天,她怎么就穿上了?
“妈?”我开口,嗓子里的灼痛感不见了,声音也变得清亮,“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我不在这儿在哪儿?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吃苹果吗?你看,这是你爸刚从树上摘的,还带着露水呢。”她把擦好的苹果递过来,果皮红得发亮,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看着就甜。
我接过苹果,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咬了一口,脆生生的,甜汁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股清冽的香。这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每年秋天,院子里的那棵苹果树结果,我妈都会把最红的留着给我,说“我儿子爱吃脆的”。
“妈,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苹果?”我一边嚼着苹果,一边问。
“我儿子想什么,我能不知道?”我妈又拿起一个苹果,用小刀削着皮,苹果皮卷成一个长长的圈,落在石桌上,“你小时候啊,每次饿了就盯着苹果树看,眼睛都不眨,跟小猫似的。有一次你爸去摘苹果,你跟着爬树,结果摔下来,哭着说‘苹果比我重要’,还记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