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继续‘亲力亲为’吗?”
“亲力亲为”四个字,我咬得特别重。
像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绝望。
“我……我想请个护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但是……爸他不同意。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认自己儿子,觉得外人都是来骗钱的,伺候得也不尽心。”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最后的遮羞布。
“所以,你当初在我面前拍着胸脯保证的,‘我亲自照顾,轮不到你说话’,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笑话,对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愧、难堪,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恳求。
“欣儿,我错了。”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吃饭要喂,喝水要喂,翻身、擦洗、换尿布……还有那些根本没法预料的突发状况……我真的,我高估我自己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示弱和依赖。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心软,会递上一个台阶。
但现在,不会了。
我的心,早在他说出“轮不到你说话”的那一刻,就已经凉透,并且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没有理会他的忏悔,而是从容不迫地,抛出了我的条件……
“请护工,可以。”
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用一种谈判的姿态,直视着他。
“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他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你说,你说!只要你肯帮忙,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第一,护工的费用。”
我竖起一根手指。
“这笔钱,是你作为儿子应尽的孝道开销,必须从你的工资里出,不能动用家里的共同存款。”
张明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他的工资,大部分都用来满足他自己的消费和应酬,真正上交家用的,寥寥无几。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变得更加犀利,“是你爸爸的态度。护工不是佣人,不是我们花钱请来随意打骂的出气筒。你必须,亲自去和你爸沟通,让他明白,要么接受专业护工的照顾,要么,我们就只能考虑更专业的地方。”
我说着,眼神瞟向了床头柜。
那里,还放着我昨晚准备好的那份护理院宣传册。
张明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当他看清那上面的字时,脸色彻底煞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护理院”这三个字,对他那个固执了一辈子的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等同于被儿子“抛弃”。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往后,这个家,不能只有一种声音。任何重大的家庭决定,包括但不限于金钱开销、人情往来、子女教育,都必须我们两个人坐下来,共同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