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洗好碗,擦干手转过身时,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烧好了一壶热水,正将一个旧的塑料盆放在我脚边。
她提起水壶,将热水注入盆中,试了试水温,然后抬头对我说:“泡泡脚吧,走了一天,泡泡会舒服点。”
我看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又看看她平静的侧脸,一时竟有些怔忡。
这种照顾,于我而言陌生得令人心头发紧。
我僵在原地,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自在,便不再多说,只是将毛巾放在盆边,自己转身去整理床铺,留给我一方独处的空间。
我慢慢坐下,脱下磨损的鞋袜,将酸胀的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
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短暂的舒适。
耳边是她轻轻整理床单的窸窣声,窗外是陌生城市的隐约车流。
这一刻,在这间一无所有的廉租房里,我竟恍惚生出一种近乎“家”的错觉。
4.
几天后,在我几乎要放弃希望时。
终于有一家位于城郊工业区的小物流公司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仓库管理员。
工作内容繁琐枯燥,需要长时间站立和搬运重物,薪水也微薄得可怜。
但至少,这是一份正经的工作,一份能让我勉强糊口的收入。
下班回到那间廉租房,已是傍晚。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油烟味夹杂着菜香扑面而来。
温宜正背对着我,站在狭小的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熟练地翻炒着,抽油烟机轰鸣作响。
她似乎没有立刻听到我开门的声音。
我关上门,声音才惊动了她。
她回过头,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黏在脸颊旁。
我看着她,掩不住那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找到了。一份仓库管理的工作,明天上班。”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甚至忘了手里还拿着锅铲,转身就几步跨到我面前,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抱住了我,声音满是激动,“真的?太好了!砚景,你真棒!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热烈的夸奖让我浑身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抬起,却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是轻轻地,虚浮地环在她的腰侧,没有真正落下。
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萦绕在鼻尖,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低下头,下巴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声音因为这份亲昵而有些干涩:“……谢谢,谢谢你……一直鼓励我。”
温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松开了我,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迅速转身回到灶台前,掩饰般地翻炒着锅里的菜,依旧带着雀跃的尾音:“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今天炒了你上次说好吃的青菜。”
我笑着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吃饭的时候,简单的炒青菜和蒸鸡蛋冒着热气。
温宜夹了一筷子菜给我,随意地问着:“新公司远不远?路上要多久?”
我低头扒了一口饭,含糊地应道:“不远,就公交车五个站,挺方便的。”
没有告诉她,那五个站是从市区边缘算起,而公司实际在更偏远的郊外工业区,每天来回通勤需要近两个小时。
温宜轻轻“嗯”了一声,又试探着问:“那……公司里的人,好相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