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叠红色账单。
“艺术不能当饭吃。但资本可以。”
他递过来一份厚厚的合同。
“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也给您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
“考虑一下。”
他没再多说,留下合同和名片,转身走了。
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驶离,像从未出现过。
工坊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乐乐还在无知无觉地涂画。
苏曼猛地抓起那份合同,翻得哗哗响。
“沈心!你疯了?!这么多钱!够你挣一辈子!”
她指着窗外,“你看看这破地方!再看看乐乐!你想让他一辈子待在这里闻油漆味吗?”
“我能养活他。”我嘴硬,但心里发虚。
“拿什么养?拿这些账单养?”苏曼气得眼圈发红,“你这是自私!固执!”
“够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她。
陈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刮刀。
他脸上沾着漆灰,眼神却清亮。
“心丫头说得对。”
他走过来,看也没看那份合同。
“乐乐是心丫头的命根子。不是商品。”
他蹲下身,仔细看着乐乐刚画完的一幅小画。
看了很久。
“这颜色……配得真有灵性。”他喃喃道,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苏曼看看陈伯,又看看我,气得一跺脚。
“好!你们就守着这灵性饿死吧!”
她抓起包冲了出去。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我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但我不能。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赵鸿宇报出的那个数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打转。
它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代价呢?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乐乐,小脸上还带着笑。
不行,绝对不行。
5
第二天,苏曼又来了。
气消了大半,但脸上还是没好脸色。
“行了,不卖就不卖。”她撇嘴,“但热度不能浪费。”
她晃了晃手机,“好多人问能不能订做点小东西。”
她眼睛一亮,“我们用乐乐的画做点文创品怎么样?手机壳、小摆件什么的。”
“就当试试水。”,我有点犹豫。
陈伯闷头刮着漆,没说话。
乐乐仰着小脸看看我们,突然举起手里一块画满彩虹的小木板。
“妈妈,做!好看!”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
也许……试试?
就试一点点。
我们选了乐乐最早画的那幅“花花”。
色彩最亮眼。
苏曼联系了相熟的小加工厂,做了一批手机壳和木质小挂牌。
她拍照,写文案,发到网上。
“天才小漆童的梦幻之作”。
卖爆了。
真的爆了。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工坊的电话响个不停。
阿明和另一个小学徒忙着打包发货,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账上终于有了进项。
虽然不多,但能喘口气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也许,这条路能走通?
但很快,问题来了。
乐乐不是机器。
他今天喜欢画圆圈,明天可能就只画直线。
心情好时色彩绚烂,不高兴时就涂得一团漆黑。
产量和质量,完全没个准。
客人预订的“花花”风格第二弹,迟迟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