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我刚给孙子换完尿布,浑身酸痛。
儿子猛地吼出一句:“你能不能轻点儿!吵死了!”
他眼睛都没睁开。
我一瞬间明白,我的孝顺,是喂了狗。
他必须付出代价。
01
湿凉的尿布被我笨拙地换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婴儿特有的甜腻和微酸。
我腰背酸痛,像根弯曲的老竹竿,勉强直起。
就在我弯腰放下尿布的瞬间,隔壁卧室传来李明愤怒的吼声。
“你能不能轻点儿!吵死了!”
那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直直插进我的心脏。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耐和嫌恶。
我僵在原地。
手中的脏尿布滑落,温热的尿液仿佛还残留在指尖。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客厅的窗外,是城市沉睡的深渊。
万家灯火熄灭,只有我这间小屋,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我感到自己像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透明人,一个不配拥有姓名的工具。
脑海里,那些被我珍藏多年的“为母则刚”的瞬间,此刻像一幕幕荒诞的默片,疯狂闪回。
李明三岁时高烧不退,我背着他,在瓢泼大雨里跑遍了小镇所有的医院,雨水和泪水糊了我一脸。
他高考失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是我卖掉老家唯一的地皮,低声下气地求复读学校的校长收下他。
那些我以为是母爱勋章的记忆,如今看来,是多么可笑的自我感动。
我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孙子,小宝。
小小软软的一团,这是李家的血脉,也是我甘愿被压榨的唯一“理由”。
可这个理由,此刻变得如此脆弱,如此可笑。
它甚至无法遮掩他父亲,我亲生儿子,对我发自内心的厌弃。
愤怒和心寒,像两条毒蛇,在我体内疯狂交缠、撕咬。
我放下脏尿布,缓步走到客厅。
对着那片能映出我苍老面容的黑暗窗户,我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再是那个任劳任-怨、逆来顺受的老妈子李秀兰。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隐忍。
我要把属于我的尊严、属于我的晚年,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我要让李明为他的不孝,付出足以悔恨终生的代价。
我颤抖着手,拿出那部被他们淘汰下来的旧手机,点开养老金的APP。
数字并不多,但那是我的底气。
我又翻出床头柜最深处,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银行存折。
我开始默默盘算,计算那些被我“无私”付出,却从未被正眼看过的代价。
这个曾经充满温情、被我视为最终归宿的“家”,此刻对我而言,已经彻底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而我,将是唯一的战士。
我的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力量。
我再也不会退让了。
一步都不会。
02
清晨六点,厨房里准时响起豆浆机的轰鸣。
锅里的白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我熟练地煎着鸡蛋,仿佛昨夜那声穿心而过的怒吼,只是一场噩梦。
李明和王芳打着哈欠走出卧室,脸上带着一夜安眠后的倦怠。
“妈,早上好。”李明随口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跟空气打招呼,没有丝毫歉意。
我“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