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乔月初,一个被扔进教坊司的倒霉蛋。
这里是京都最华丽的囚笼,而首席舞姬云莺,就是那只最漂亮的孔雀,也最容不得别人比她羽毛鲜亮。
她盯上我了。
一场献给太后的寿宴,她“失手”弄坏了我唯一的道具,一把红绸伞。
那是我的命。没了它,我就得在御前出丑,下场比死还难看。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哭,看我跪地求饶。
云莺在旁边笑,笑得志得意满。
可她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伞破了,我的手还在。
舞台上,我把破碎的绸缎缠在手臂上。
她们想看我折翼,我就跳给她们看,一只断翅的蝴蝶,如何在风暴里挣扎,如何流着血,也要舞尽最后一丝美丽。
她们不懂。
有时候,破碎,才是最惊心动魄的力量。
1
我进教坊司的第三天,见到了云莺。
她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回廊那头走过来。
身上是最新贡缎的舞衣,裙摆上绣的金丝凤凰,在太阳底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她走得很慢,下巴抬得很高。
教习的刘嬷嬷赶紧拉了我一把,把我拽到边上,低下头。
我也跟着低头。
规矩我懂。
“你就是乔月初?”
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带着一股子甜腻的香粉味。
我抬头。
云莺正看着我,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打量猎物的猫。
我说:“是。”
声音不大,但清楚。
她没说话,绕着我走了一圈。
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在我眼前一晃一晃的。
“听说,你以前在江南的‘风荷舞坊’待过?”
她问。
“是。”我还是这一个字。
风荷舞坊,早在一年前就被一场大火烧干净了。
我也从首席,变成了罪臣之女,被发配到这里。
“可惜了。”
云莺嘴上说着可惜,嘴角却挂着笑。
“不过也好,来了这,就安安分分地待着。教坊司不缺会跳舞的,缺的是懂规矩的。”
她说完,身边的小丫头捧上一个木盘。
盘子里,是一双舞鞋。
鞋面是素白的,没绣任何花样。
最低等的舞姬才穿这个。
“穿上,跳一段你最拿手的。”
云莺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眼神各异。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看热闹。
新来的,总要被杀一杀威风。
这是教坊司不成文的规矩。
我没犹豫,脱下脚上的布鞋,换上了那双白鞋。
鞋子有点紧,硌得脚趾生疼。
我没表现出来。
我站到院子中央。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跳的是《惊鸿》。
这支舞,我跳了上千遍。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刻在了骨子里。
我的身体动起来。
腰肢柔软,手臂舒展。
一个旋身,裙摆飞扬。
一个回眸,眼神流转。
周围很安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我。
她们的眼神,从看热闹,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是震撼。
云莺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一舞毕,我收势,站定。
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