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甜蜜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现——桃花树下,少年韩烨将一枚晶莹的玉佩塞进她手里,信誓旦旦:“婉儿,此生非卿不娶。”;练武场上,他手把手教她剑法,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月夜荷塘边,他偷偷吻上她的额头,许诺要带她看遍天下山河……
那些美好,如同琉璃,即将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一边是爱人的生,一边是爱情的亡。
她没有路可以走。
巨大的绝望和痛苦几乎将她撕裂,心脏的位置传来窒息的绞痛。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血味,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许久,久到炭火盆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爆响。
苏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了挺直三天的脊梁,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嘶哑,却清晰得如同碎裂的玉石:
“……我,答应。”
两个字,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也葬送了她所有的光明。
韩擎终于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胜利者的残忍笑意。
他挥了挥手,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被侍卫递到了苏婉面前。
“记住你的承诺。明日,在他醒来之时,你知道该怎么做。若敢耍花样……”韩擎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苏婉颤抖着手,接过那瓶仿佛重若千钧的解药。
瓷瓶温润,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冰寒。
她知道,她接过的不仅是救命的药,更是将她与韩烨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诅咒。
她再次叩首,然后挣扎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暖阁,不顾一切地奔向韩烨所在的别院。
风雪更大了,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影彻底吞没。
别院内,烛火摇曳。
韩烨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唇瓣呈现出不祥的紫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苏婉扑到床边,泪水瞬间决堤。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入他口中,又用水一点点渡下。
做完这一切,她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贪婪地凝视着他昏迷中依旧俊朗的眉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阿烨……”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活下去……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恨我吧……只有你恨我,你才能好好活下去……”
她低下头,轻轻吻上他冰冷的唇,咸涩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脸。
这是一个告别之吻,绝望,而深情。
窗外,风雪呜咽,仿佛在奏响一曲悲伤的挽歌。
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窗棂,韩烨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有醒转的迹象。
苏婉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他的手。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吸入眼底带走。
然后,她决绝地转身,脸上所有的脆弱和痛苦在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走向门口,那里,韩擎派来的侍卫已经“恭敬”地等候,名为护送,实为监视。
她知道,戏台已经搭好,她这个“负心人”,该上场了。
身后的床榻上,韩烨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呓语,似乎是在呼唤她的名字。
苏婉的脚步一顿,身体僵硬,却终是没有回头。
踏出这道门,从此,青梅竹马是路人,情深意重成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