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垂询,草民不敢虚言。”她的声音清越,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草民一不求高官厚禄,二不慕锦绣荣华。”
她微微停顿,视线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缓缓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定格在脸色微白的沈崇和沈珩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像是在欣赏落入网中、徒劳挣扎的猎物。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她抬起手,食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却仿佛蕴藏着无形的锋芒,遥遥指向那对权势煊赫的父子。
“草民只想向陛下讨一个恩典,”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得如同玉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要他们——”
指尖在空中虚虚划过,带着不容错辨的指向。
“跪着,啃完五年前,他们派人喂我的那块……毒饼。”
“轰——!”
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湖面,整个紫宸殿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震惊笼罩。百官悚然,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毒饼?五年前?镇北侯父子?
沈崇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须发皆张,怒喝道:“妖女!休得胡言乱语!陛下面前,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污蔑朝廷重臣!”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方面是因这无稽指控,另一方面,却是心底那骤然窜起、几乎无法控制的寒意。毒饼……那是一个他以为早已被尘土和鲜血掩埋,永不见天日的秘密!
沈珩也霍然离席,指着沈知节,声音因惊怒而微微变调:“陛下!此女来历不明,言行疯癫,分明是包藏祸心,意图搅乱朝纲!请陛下立刻将此妖女拿下治罪!”
龙椅之上,皇帝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深思,但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沉默地看着殿下的青衣女子,以及失态的沈家父子。
沈知节对那父子二人的暴怒恍若未闻,她甚至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不带丝毫暖意。
“侯爷,沈侍郎,何必如此激动?”她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锐利如刀,刮过他们强作镇定的脸,“是与不是,真相如何,想必二位,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微微侧首,看向殿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飘忽,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还是说,二位宁愿我现在就拿出点别的……比如,五年前磐石关那场‘大捷’之后,本该随主将殉国、却神秘出现在西狄大营附近,又被秘密处置的那一批‘沈’家亲卫的埋骨之地?或者,是那封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却因用墨习惯不同而留下破绽的‘通敌’密信?”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崇和沈珩的心上。他们的脸色由青转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她怎么会知道?!那些事,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恐慌,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心脏。
沈知节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皇帝,敛衽一礼:“草民一时激愤,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只是,有些债,拖欠久了,连本带利,总是要还的。”
她直起身,腰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竹。
“今日宫宴,草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