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告老还乡后,请来最得意的门生为我传授诗文。
那人少有才名,为人端庄持重,从不与我亲近。
可看起来正人君子的老师,在我梦里却是另一副面孔。
被调戏会脸红,会反客为主,会在情动时把玩我的头发,声声缱绻地叫着闺名。
我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直到某天,口无遮拦的兄长玩笑时说漏了嘴:
「子衡兄看似保守,却在胸口处纹了一枝海棠,莫非已有心上人?」
海、海棠?
听见这话的我抖了抖,并清楚地记得。
那海棠花是我让他纹上去的。
梦里抵死缠绵的每一秒,还曾不止一次地吻上去。
1
我十五岁那年,父亲告老还乡,举家搬回故土。
初来扬州,我足不出户,已听人说起过子书衡。
他家贫好学,少有才名,为人清雅礼正,是扬州城内为人称道的君子。
年仅十八,诗赋造诣颇深,只待明年春闱高中,前途不可限量。
他受父亲邀请,来做我的老师。
却不想我一时兴起去折枝头初开的海棠,转眼便误了第一次上课的时辰。
怎么办怎么办……
听说那位年轻的夫子性格最是古板,不会刚见面就要打手心吧?
顾不得擦鞋上沾的泥,我提起裙摆向竹苑狂奔。
穿过九曲回廊的庭院,一路景色变换也无心观赏。
青石板路在脚下蜿蜒,不远处的雅苑内,隐约可见一抹修长身影,正手持书卷,遥遥地望着我。
道旁麻雀枝头歪首,发出「叽叽」的怪声。
哼……
小小麻雀也敢嘲笑本小姐,待会下学就把你们的窝都给打烂!
行至竹苑门前,我咬了咬唇,下意识放缓脚步,心虚地将海棠花背在身后,低头不敢看里面的人。
「二小姐,今日为何迟到?」
子书衡嗓音清润庄重,听起来很严肃。
「老、老师恕罪。
「晚月晨起时偶感不适,所以……」
我支吾着编借口,停在门口不敢进去。
江家家训最是尊师重道,若是被爹爹知道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必然少不了一顿责骂。
他看了眼我脚边的泥,停顿片刻,语气依旧很冷。
「衡既受江大人委托,理应做好分内之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请二小姐牢记。」
我小心翼翼往前踱步,生怕将身后粉白的花蕊露出来。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跨过门槛时,因为心虚过头,一不小心被绊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倒。
襦裙纷飞来不及惊呼,眼看着要摔个狗啃泥,我下意识伸手撑地。
却在手心即将接触地面时,被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稳稳捞住。
等等。
这手臂,怎么这么硬?
愣愣抬头,入目是一张俊秀至极的脸。
眸色漆黑如墨,紧抿的唇微白,微蹙的眉幽深。
从下而上,正好能看清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尖尖的下巴。
也没人告诉我,这位新来的夫子,这么好看啊?
惊慌化作加快的心跳,我不知不觉盯着他看出了神。
子书衡眉心微蹙,冷漠地移开眼:
「二小姐,可有受伤?」
闻言,我连忙站定。
他松了口气,立即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