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平浪静。
太子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夜廊下的冲突,至少表面如此。他依旧宿在太子妃处,或是召幸其他良娣、承徽。对沈知微这个滕婢,再未有过只言片语,也未曾再踏入她这偏僻的耳房半步。
沈知微依旧每日去太子妃沈清瑶处请安,伺候笔墨,打理琐事。
沈清瑶似乎也并未察觉到什么,对待她这个庶妹,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亲厚”模样,只是偶尔落在她腹部目光,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妹妹近日身子似乎丰腴了些,可是东宫的伙食合胃口?”沈清瑶捻着手中的蜜蜡佛珠,语气温和,眼神却像刀子,细细刮过沈知微的脸和腰身。
沈知微垂眸,恭敬答道:“谢娘娘关怀,许是近日贪睡,少动了些。”
“是吗?”沈清瑶淡淡一笑,“贪睡是好事情,说明身子骨养得好。只是也要注意分寸,莫要失了规矩。”
“是,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平静得诡异。
但沈知微知道,这平静底下,是汹涌的暗流。
太子那边越是沉默,她心头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直到五日后,她被太子身边的内侍太监德禄, “请”到了太子书房。
书房里燃着清冽的松木香,萧景睿坐在紫檀木大案后,身着常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挥手屏退了左右。
德禄无声退下,关紧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景睿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桌面,目光落在沈知微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困惑。
他查了。
暗中动用了些人手,将沈知微入东宫这一年来的行踪,能查到的都查了一遍。她几乎从未独自出过东宫,接触的外男屈指可数,除了宫宴那等大场合,她作为随侍婢女远远见过些宗室朝臣,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可越是干净,他越是想起她那晚的眼神,那抹嘲弄的笑。
“沈知微。”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奴婢在。”
“抬起头来。”
沈知微依言抬头,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
“孤再问你一次,”萧景睿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鹰,“你腹中骨肉,究竟是谁的?”
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身心皆属殿下。”
“身心皆属?”萧景睿嗤笑一声,“那晚的话,你又作何解释?”
沈知微缓缓跪了下去,以额触地,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惶惑:“奴婢罪该万死!那夜殿下盛怒,奴婢……奴婢是吓糊涂了,口不择言,只想暂且平息殿下怒火,并非有意冒犯殿下天威!求殿下恕罪!”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吓糊涂了”和“口不择言”。
一个卑微的、胆小的婢女,在盛怒的太子面前,情急之下说出胡话,似乎也说得通。
萧景睿沉默了。
他看着下方跪伏在地的女子,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看上去确实柔弱可怜。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若她真是那般胆小,当时就该吓得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地求饶,而不是……那样看着他,那样对他笑,说出那样一句诛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