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位乡邻的脚步声远去,木门轻轻合上,将世界隔绝在外。
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昏暗而寂静的屋里,沈知遥一直强撑的镇定终于彻底崩塌。
他紧紧握住李根生那双因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手,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地滚落,一滴接一滴,砸在李根生渐渐恢复知觉、尚显无力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李根生虚弱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知遥哭得如同迷失孩童般的模样——那个总是将惊惧与委屈深深埋藏,用沉默和顺从包裹自己的人,此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仍死死咬住下唇,不敢泄出一丝呜咽。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知遥如此崩溃地哭泣。
那一刻,李根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狠狠攥住,旋即被猛地撕裂开来。那尖锐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疼痛,远比中暑带来的眩晕与身体上的不适,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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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便知道,我或许是喜欢他的。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他就是我的全部。可是……我能干的名声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来说亲的媒婆渐渐多了起来。我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绝,生怕你父亲听见了会多想,会伤心。可他……他好像从来都不在意。」
「那是我第一次对你父亲发脾气,我气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说,更气他……仿佛要将我推开。」
那年冬天,天地萧索,田里的活计少了,是一年中最清闲,却也最难熬的光景。家家户户都紧着口粮,桌上难得见到荤腥。
可沈知遥是读过书的,他从那些残破的旧书里学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