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广播里报着晚点信息,陈默在人群里穿梭,终于在检票口看到了那个米白色的身影。林晚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纸,上面是他的书店,门口的藤椅空着。
“林晚!”陈默的声音带着喘息。
林晚抬头,眼里闪过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你怎么来了?”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他昨晚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信。“这个,给你。”他的手在发抖。
林晚接过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像触到了他滚烫的心跳。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他,眼里有光在闪烁。
“火车要开了。”陈默提醒道,喉咙发紧。
“嗯。”林晚把信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我会回信的。”
她转身走进检票口,没走几步又回头,笑着挥了挥手。阳光穿过车站的玻璃穹顶,落在她身上,像给他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边。
陈默站在原地,直到火车的鸣笛声传来,才慢慢走回书店。他擦干净藤椅,摆上林晚喜欢的诗集,然后从木盒里拿出那些旧情书,一页页抚平。
也许有些故事迟到了很多年,但只要结局是温暖的,等待就不算太久。就像老槐树下的青石板,即使被雨水冲刷了无数次,依然会记得每一个“哒哒”的脚步声。
三个月后,铜铃再次响起。陈默抬头,看见林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封信,信封上画着只小猫,正对着书店的木门招手。
“你的回信。”她笑着说,眼里的光比初见时更亮了。
陈默走上前,这一次,没有再缩回手。
林晚的归来像一阵带着南方湿润气息的风,吹得书店里那些沉静的旧书页都仿佛簌簌作响。她递过来的信封上,小猫的尾巴翘得高高的,笔尖的墨色还带着点未干的润意,陈默捏在手里,竟觉得比那本珍稀版本的《雪国》还要沉甸甸。
“在画院的最后一个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林晚走进店里,目光扫过被擦得锃亮的藤椅,还有椅背上搭着的、她上次落下的米白色披肩,“后来才发现,南方的樟树香再浓,也比不上老槐树混着旧书的味道。”
陈默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最深处,那里垫着块深蓝色的绒布,是他前几天特意找出来的。“画都带来了?”他记得林晚说过,要把在南方画的风景都带来给他看。
“嗯,在画材店呢,刚搬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林晚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泰戈尔的诗集,“你这里还是老样子,连阳光落下来的角度都没变。”
陈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影。她的头发比去南方前长了些,木簪换成了支细巧的银簪,发尾在肩头轻轻晃动。他忽然想起高中时那个画画的女生,总爱用红色的皮筋把头发扎成马尾,画画时马尾会随着笔尖的动作一跳一跳。可眼前的林晚,连安静站着的时候,都像一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淡而有韵。
“对了,”林晚转过身,手里拿着本《飞鸟集》,“你那封信我看了三遍。”
陈默的耳尖腾地热了。那封信他写得格外笨拙,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把三十年来没说出口的话都揉碎了,掺着书店的月光、老槐树的影子,还有每个等待铜铃响起的黄昏,一笔一划地写在纸上。他甚至不敢用太好的纸,怕自己的字迹配不上,最后选了张粗纹的牛皮纸,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得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