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原来他不仅吝啬于一丝温情,连让她平静地死去都嫌麻烦,要用一碗“毒药”来断绝她可能存在的“痴心妄想”?心口一阵剧痛,喉头腥甜翻涌,她猛地侧身,一口暗红的血呕在阿黛慌忙递上的帕子上,像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绝望之花。
“好……好一个‘恨他’……”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却是笑出来了:“我知道了。”
温贵人知道后带着平常几个交好的妃子连忙带着补品来披香殿看燕玲琳,小公主也在。
公主名唤古嫣语,今年五岁,乖顺的上前来喊母后,燕玲琳摸着古嫣语的头,露出温和的笑。
此刻燕玲琳的脸还是惨白的,妃子们没有过多叨扰便离开了。燕玲琳唤来阿黛,交给了她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些细软。
阿黛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哭着摇头看着燕玲琳说:“公主,奴婢不要,奴婢只想和公主一起。”
阿黛泪水连连的模样看得燕玲琳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自那日起,披香殿成了真正的冷宫。燕玲琳不再试图眺望西方,不再询问任何关于皇帝的消息。
她安静地喝下每一碗味道古怪的汤药——无论它被称作什么,安静地任由生命在病痛和心死的双重侵蚀下一点点流逝。
唯一的声响,是那日夜不休的咳嗽,越来越空洞,越来越微弱。她常常整日整日地枯坐,看着窗外庭院里那株沙柳,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一具日渐干枯的躯壳。
偶尔,会有细微的风声掠过宫墙,带来前朝隐约的议论。宫人们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对帝王的敬畏和不解。
“……陛下已经三日未曾合眼了,宣政殿的灯就没灭过……”
“听说南边又闹了瘟疫?死了好多人……陛下急得把太医院院正都派出去了……”
“唉,当皇帝也不容易,这么大的担子……”
这些碎片般的声音,偶尔会飘进燕玲琳的耳朵。她只是无动于衷地听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他的江山,他的子民,他的忧劳……都与她无关了。她只是他龙椅旁一个碍眼的、需要被用“鸩羽”打发掉的摆设。
只是每到午夜梦回时见到当初那清俊少年的影子,那时的古谚身上还没有帝王的影子,他只是她的阿谚。
他们如当年一样在大漠的夜空下看着满天繁星,数着萤火虫,亦或是看着对方的脸傻笑着。
一道身影悄然站在床边看着少女憔悴的面容,想伸出手来抚摸一下少女的脸,但在临近时还是停住。
古谚就这么看着燕玲琳,直至快天明时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御书房里。看着成山的奏折古谚不免头疼,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看去。
没人知道寂静的夜晚这位年轻的帝王会悄悄来到皇后殿中,一站便是一夜,每每看着燕玲琳因为喝药而消瘦的身体古谚便觉得心疼。
找了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便把上好的药物和滋补品送过去,只是传来的消息无不是碰都没碰。
时光在死寂中悄然滑入承平四年。
深冬的寒意更甚往年,滴水成冰。燕玲琳的身体如同燃尽的灯油,已到了强弩之末。
咳嗽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而灼痛。阿黛日夜不离地守着,眼窝深陷,整个人瘦脱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