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灶王爷祖宗!” 徐三刀提着锅铲冲进来,心疼得直抽气,“这碗可是前朝…前街王瘸子送的!碎一个,少说扣你一个月工钱!” 她看着张小年手上被豁口划出的血痕,翻个白眼,“神仙手是豆腐捏的?连个碗都拿不住?”
张小年憋红了脸,忍着指尖的刺痛和心里的屈辱,重新把手伸进脏水里。
好不容易熬到碗洗完,张小年想显摆点“神仙本事”。他凑到灶前,对着那半死不活的火苗,凝神屏息,试图调动残留的控火本能。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那火苗“噗”地窜起老高,差点燎着房梁上挂的干辣椒!
“张小年!” 徐三刀一瓢冷水泼进灶膛,白烟“嗤啦”腾起,“控火?火都快把你头发点着了!柴湿了不知道?抽两根干的出来!你这灶王爷…该不是香火钱堆出来的吧?” 她嫌弃地推开他,自己麻利地添柴拨火,动作利落得像打仗。
张小年看着自己熏黑的手指,再看看徐三刀沾着面粉却异常灵巧的手,第一次对自己的“神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午市将近,徐三刀开始处理食材。她拖出一筐气味冲天的东西——猪下水。灰白的大肠,暗红的肺片,还有一堆黏糊糊辨不出原貌的部件。
张小年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口鼻:“污…污秽之物!岂能登堂入室,供人食用?有违天和!”
徐三刀正麻利地翻洗着一根肥肠,闻言头也不抬,冷笑一声:“天和?饿你三天,树皮都是龙肝凤胆!嫌脏?门口喝西北风去!干净!” 她手下不停,翻、搓、揉、洗,动作快得眼花缭乱。不一会儿,那堆腥臊之物在她手里竟变得白白净净。
大铁锅烧热,下油,爆香姜蒜。徐三刀手腕一抖,切得薄厚均匀的肥肠肺片“刺啦”一声滑入滚油,浓烈的异香瞬间霸占了整个厨房!她掂勺翻炒,加入酱料、香料、滚水,盖上木盖。不一会儿,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中,一股奇异的、勾魂夺魄的肉香弥漫开来,霸道地钻进张小年的鼻子。
张小年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这味道…竟比他记忆中的某些天庭宴席更…更勾人食欲?
这时,唯一的食客朱老饕准时出现,耸着鼻子就冲了进来:“三刀!今儿这味儿…绝了!老规矩!双份卤煮!多浇汁儿!”
徐三刀盛了满满一大海碗递过去。朱老饕顾不得烫,夹起一块颤巍巍、油亮亮的肥肠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发出含糊的呻吟:“唔…香!糯!弹牙!三刀,你这手艺,神仙吃了也得还俗!”
张小年看着朱老饕那副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的馋样,再看看锅里翻滚的、色泽诱人的卤煮,那“污秽”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默默地拿起角落的扫帚,开始清扫地上的水渍和碎渣。只是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那口香气四溢的大锅。
3 瘟祸从天降,凡火烹真言
日子在张小年笨手笨脚的刷碗、扫地、被骂,和偷偷吸溜卤煮香气的循环中滑过。徐记的生意,因着徐三刀那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和张小年偶尔“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调味建议(“八角似乎多了一分?”“这锅汤底,火候稍欠”),竟有了几分起色,至少能糊口了。
这天清晨,张小年正费力地劈着湿柴,徐三刀在后院喂鸡。突然,巷口传来一阵喧哗和恶臭。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推着一辆臭气熏天的板车,径直冲到徐记后院矮墙外,一声吆喝,竟将两头早已僵直、浑身布满紫斑的死猪“扑通”、“扑通”扔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