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抱着市状元奖状回家那天,全家正忙着给弟弟庆祝抓周。
> 后来我放弃保送名额打工养家,他们却把学费全给了弟弟学钢琴。
> 大学毕业典礼撞上弟弟十八岁生日,我妈在电话里不耐烦:“你多大了还计较这个?”
> 礼堂掌声雷动时,我关掉手机走进雨幕。
> 十年后个人画展轰动全城,记者问我灵感来源。
> 闪光灯下我轻笑:“感谢父母教会我——”
> “有些亲情,烧成灰烬才能开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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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没完没了,像是要把这座城市的委屈都冲刷干净。我拖着那只快散架的行李箱,轮子在湿透的水泥地上吭哧吭哧地响,像极了这些年我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冰凉的雨水顺着脖子往下淌,浸透了薄薄的外套,冷得刺骨。可奇怪的是,心里头那块地方,比这雨水还冷,早在那通电话被挂断的瞬间,就冻成了冰疙瘩,沉甸甸地往下坠。
就在刚才,我像个傻子似的站在空荡荡的礼堂外头,绶带还挂在脖子上,亮闪闪的,像个讽刺。手机屏幕亮着,“妈”那个字刺得我眼睛疼。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音乐炸得我耳膜嗡嗡响,陈阳那小子张狂的笑声,亲戚们扯着嗓子喊“吹蜡烛!吹蜡烛!”,还有我妈,她那压低了却盖不住不耐烦的声音,隔着电波都能扎人:“陈默?啥事儿啊?今儿你弟生日,家里忙着呢!…毕业典礼?哎呀你都多大人了,毕业年年有,成人礼可就这一回!懂点事儿行不行?回头再说!”
她甚至没让我把话说完。“我毕业了,你们…能来吗?”后半截卡在喉咙里,硬生生被掐断了,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短促又无情。
就在这时,礼堂里主持人的声音跟炸雷似的穿透出来:“…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祝贺本届优秀毕业生代表——陈默同学!”
哗啦啦的掌声,排山倒海一样涌过来,隔着厚重的门板,震得我脚下发麻。那掌声,那荣耀,本该是我的…可此刻,全被这冰冷的雨水浇透了,像个没人要的笑话。一股巨大的、难以言说的憋屈和累,像这倾盆的雨,兜头浇下,冷到了骨头缝里。
“呵…”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已挂断”,手指头用力得发白,然后,狠狠按下了关机。屏幕黑了,像终于合上了一本写满了失望的破书。
走吧,陈默。我对自己说,声音哑得厉害。再待下去,最后这点脸皮都得让这雨给冲没了。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水洼,溅起浑浊的水花。我把衣领使劲往上扯了扯,毕业证书胡乱塞进怀里,硬邦邦的封面硌着心口,像个迟来的、带着嘲笑意味的安慰奖。然后,头也不回,拖着身后那个装着全部破烂家当的箱子,一头扎进了城市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夜里。雨水糊了眼睛,也糊掉了身后那个灯火通明、却跟我没半点关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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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这东西,真他妈烦人,专挑你最狼狈的时候出来晃悠。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子,激得我一哆嗦。眼前是灰蒙蒙的雨幕,脑子里却鬼使神差地蹦出另一幅画面,暖得发烫,也旧得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