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履行着一个“饲主”最基本的义务:倒猫粮,换清水,隔几天铲一次猫砂。仅此而已。没有抚摸,没有逗弄,没有一丝多余的温情。偶尔目光扫过我,依旧是那种看实验样本般的审视,带着点“这丑东西怎么还在”的潜台词。
我努力适应着这具猫的身体和这非人的处境。学会用舌头梳理自己那身营养不良的姜黄色杂毛(虽然效果甚微),学会精准地在猫砂盆里解决生理问题(这大概是唯一值得骄傲的技能),学会在江屿靠近时立刻竖起耳朵,判断他是来倒粮还是……又拿针管。
大部分时间,我都缩在客厅唯一一个算是有点“猫气”的地方——一张铺在飘窗角落的旧毛巾上。那是他随手扔给我的,大概算是我的“窝”。阳光好的时候,我会蜷在上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用我有限的猫脑,疯狂复盘我那短暂又憋屈的前世人生,以及琢磨着江屿那句“对照组样本”到底意味着什么。
实验室的阴影从未散去。
这天下午,阳光懒洋洋地透过飘窗玻璃,晒得我骨头缝都发酥。我正摊成一张姜黄色的猫饼,四爪朝天,睡得迷迷糊糊,做着啃炸鸡腿的美梦。
“咔哒。”
入户门锁开启的轻微声响,像一根细针扎破了我的美梦泡泡。我瞬间惊醒,耳朵“唰”地立起,警惕地望向门口。
江屿回来了,比平时早一些。他手里没拿公文包,而是提着一个……粉白色的、印着可爱爪印图案的宠物航空箱?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休闲装,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一点没少。
他把那个崭新的、漂亮的航空箱轻轻放在玄关干净的地面上。然后,他蹲下身,动作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柔?他小心翼翼地拉开箱门。
一团雪白蓬松的、像云朵又像棉花糖的毛球,优雅地、怯生生地从箱子里探了出来。
布偶猫!
它有着湛蓝如宝石的大眼睛,粉嫩的小鼻子,脸上是漂亮的对称色块,通体雪白的长毛蓬松柔软,没有一丝杂色。它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环境,发出细弱娇气的“咪呜”声,像个初入凡尘的小精灵。
而我,此刻还保持着四爪朝天的可笑睡姿,露出沾着几根猫砂灰的、不那么干净的姜黄色肚皮。强烈的对比让我瞬间无地自容,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蜷缩起来,藏进旧毛巾的褶皱里。
江屿的目光完全黏在了那只布偶猫身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温柔地、近乎虔诚地,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布偶猫那雪白蓬松的脸颊。那眼神里的冰,融化了,漾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溺毙的暖意。
“乖,”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能掐出水的温柔,是我这只“对照组”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到家了,晚晚。”
晚晚?!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击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晚晚…林晚…那是我生前的名字!
他…他给这只漂亮得不像话的布偶猫,取了我前世的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虽然现在是颗猫心),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布偶猫——现在该叫“晚晚”了——似乎很享受他的抚摸,主动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发出甜腻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