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问她,“不是同你说过吗,他堂弟纵马伤人,家风不正。”
“纵马伤人是误会,当时烈马发狂才误伤了人。正好你俩都好骑马,春日里可以一同去蹴鞠。”
我阖上眼,连说三声“好”,劝她近日别再见我。
没料到两日后,裴越的纨绔堂弟裴畅直接领着媒人上门提亲,母亲说崔云同她提过裴畅青年才俊,来问我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差跳脚了,告知家里一声要出家,连夜搬去西山寺。
尔后崔云的新婚宴、长子百岁宴我都谢绝赴宴,她还恼我出家后与她生分。
裴越实非良人,他与堂弟裴畅在西京还能装模作样,最多私下彻夜饮酒,去年赴任宣州长史后,更是原形毕露。
裴越偶见城中有人嫁女,一时兴起掳走花轿中的新娘,让新娘老父三日之内交百两银钱赎人,但不等三日,裴越便奸淫了新娘,又送给裴畅凌辱。新娘老翁东凑西借也只凑齐八十两,裴越收了钱却以不够为由,将新娘赏给属下轮流玩弄几日,直到觉得没意思了,才将新娘丢回去。
那新娘便是盈娘。
盈娘遭逢祸事,夫家生怕沾惹麻烦火速退婚,家中报过官,老翁被打得半死,最后不治而亡,府衙放话这是民告官的下场。
裴越远比一般官员更不能得罪,他出生河东氏族,有吏部为官的父亲,还是当朝宰相的乘龙快婿,放眼宣州无人敢得罪,裴畅也在他的庇佑下也愈加猖狂。
盈娘用尽所有她能够想到的办法,依旧无法惩治恶人。看到话本中写到西京有位侠女,专杀不义之辈,她不远千里寻来,只为裴氏兄弟恶有恶报。
盈娘提起旧事异常平静,她也曾悲愤告知许多捕贼官,但他们都不敢理会,她的愤怒最后变成麻木和沉默。
我听完憎恶到恨不得拍案而起,早先只以为裴越家风不正,现在看与恶贯满盈之辈并无区别。
“我愿做盈娘状师,惩治奸恶,还你公道。”
盈娘听到能申冤,却只是静静看着我。
“可你嫁入崔家,与崔致结百年姻缘,崔云是他阿姊,裴越是他姐夫,你们利益相关、互为一体,你会为了外人毁了原本安宁的一切吗?”
“我愿。”
我无比认真看着她。正如承影以利剑做侠女,我以所学为刀斧,人的志向总要相同,才能长久同行。
我力所能及,又怎能退却。
只是现在,我眼前的泥潭尚不知如何挣脱。
06
盈娘案情拖了许久,我盼着还她公道,一连两日都在写诉状,夜深不知何时睡去。
一晚多梦,醒来只觉头疼无比,却看到昨夜写状纸的几案上全是另一个“我”留下的狂草,熟悉的字迹却在句句表明对崔致的缠绵相思,而且这次,我又在满纸荒唐的“崔郎”中发现一行小字。
“杀了我,杀了我。”
我心下一惊,高声唤来青窈,问她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偷睨我一眼,脸上浮现红晕,“姑爷昨夜来过,与娘子一同歇息了。”
我眼皮一颤,梦里所见竟真实地发生过,我与崔致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如同爱侣。
我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冲到铜镜前,白皙的脖颈、胸前有几处星星点点青紫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