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父母常说不要晚上玩手机?
我妈曾死死攥着我手腕警告:“夜里手机会变成镜子,照到不该看的东西。”
我不信,直到好友陈默深夜发来一张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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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手机会变成镜子,照到不该看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猝不及防地楔进我记忆深处,带着一股陈旧樟木箱和灰尘混合的呛人气息。那是个暴雨倾盆的夏夜,窗玻璃被豆大的雨点砸得噼啪作响,整个世界都在轰鸣的水汽中摇晃。我大概只有十二岁,或者十三岁?蜷在沙发角落,拇指机械地滑动着那个亮得刺眼的小方块屏幕,贪恋着那点虚幻的光。
我妈就是那时冲过来的。毫无征兆。她刚从厨房出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胡乱擦着,目光扫过我亮着的手机屏幕,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像灶台上刚刮下来的鱼鳞,惨白里透着一层死灰。她几乎是扑过来的,动作快得带倒了一把椅子,木腿刮擦地板的声音尖利地撕破了雨声。
那双常年被冷水泡得发红、指节粗大的手,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骨头几乎要发出呻吟。我吓得魂飞魄散,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沙发上,屏幕朝下,光被闷住了。
“听见没?!”她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嘶哑,破裂,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狠狠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我无法理解的恐惧,直直撞进我的耳膜,“晚上不准玩!它会变成镜子!照到那些…那些东西!脏东西!照到了…就甩不掉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里,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白痕,然后迅速充血变红。身体筛糠似的抖着,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沙发上那个已经熄灭的手机,仿佛那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一条盘踞在黑暗里、正朝她嘶嘶吐信的毒蛇。恐惧像有形的寒气,从她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瞬间冻结了闷热的空气。
我当时吓傻了,连哭都忘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那张因极度惊惧而扭曲的脸。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记忆模糊了,只记得她枯坐了一整夜,就守着沙发边那个熄灭的手机,直到天光泛白,窗外雨停。
年岁渐长,那个雨夜的记忆连同母亲那句荒诞不经的警告,被我理所当然地归类为“老一辈的迷信恐惧”,就像外婆总说屋后那棵老槐树下不能乘凉一样,属于被时代淘汰的、蒙昧的残渣。手机?它是我生活的延伸,是我看世界的窗口,是我与朋友、与资讯、与一切便捷相连的神经末梢。它怎么会是镜子?更不可能照出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荒谬。
直到陈默出事。那个跟我一起在同一个破旧家属院长大,分享过无数罐橘子汽水,逃过同一场无聊家长会,毕业后又租住在同一条破落街区的死党陈默。
陈默的异常,其实早有端倪。只是那时,谁会把一点点“不对劲”跟那虚无缥缈的“镜子”联系在一起?
变化是缓慢渗透的。先是通宵联机打游戏时,他那头麦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心不在焉,操作也迟钝得像生锈的齿轮。问他,只含糊一句“有点累”。接着,是他那张原本总带着点没睡醒的慵懒帅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颧骨凸起,眼窝深陷,皮肤透出一种被反复漂洗后的灰败,眼底沉淀着两团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那不再是熬夜打游戏的疲惫,更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持续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把精气神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