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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御史台的后院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侍卫脚步声偶尔传来。我坐在铜镜前，晚翠正帮我解开发带，乌黑的长发像流水般披散下来，落在素色的中衣上。
“姑娘，真的要恢复身份吗？” 晚翠的声音带着担忧，“您现在是御史，若是被人发现女扮男装，可是欺君之罪啊！”
我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轻轻梳理着长发。铜镜里的女子眉眼温婉，和三年前那个江南少女渐渐重合，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朝堂磨砺出的坚定。“云舟在等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 我轻声说，“再说，林文彦既然敢对我下手，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乎我的身份了。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晚翠不再多言，从床底拖出一个樟木箱。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女装，还有一些江南的小玩意儿 —— 顾云舟送我的梅花簪、我亲手绣的荷包，还有那半枚白玉佩。
我拿起一件素色襦裙，裙摆上绣着浅粉色的梅花，这是我赴京前亲手绣的。当年我女扮男装，本以为不过是暂时的，没想到一去就是三年。如今穿上这身衣服，竟有些陌生。
晚翠帮我系好裙带，又拿出一支银钗，小心翼翼地插在我发间。“姑娘，这样就好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赞叹，“您穿女装的样子，比京城里的贵女还要好看。”
我笑了笑，将那半枚白玉佩系在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到掌心，让我安心了不少。“我们得从后巷走，前门的侍卫认识我。” 我拿起桌上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碎银子。
晚翠点头应下，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御史台的后巷狭窄而昏暗，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偶尔有几只夜猫从墙头掠过，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们刚走到巷口，一辆乌篷马车突然从暗处驶出来，车帘掀开，竟是李大人的管家。
“沈小姐，大人让我送您去白帝城。” 管家递来个蓝布包裹，声音压得很低，“大人说这东西您用得上。”
我接过包裹，打开一看，一本账本赫然在目，封面上 “蜀地盐铁账册（副本）” 几个字格外醒目。“李大人怎么会有这个？” 我疑惑地问。
“是顾公子三个月前托人送来的。” 管家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惋惜，“顾公子说，若他出事，就让大人把账本交给您，还说您看了账本就知道，林文彦的目标从来不是他，是您。”
我快速翻着账本，手突然顿在某一页。上面清晰地记着：“沈氏清辞，女扮男装入仕，任御史三年，可作要挟皇上之把柄。” 原来林文彦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直没揭穿，只是在等一个能彻底扳倒我的时机。
“原来他早知道。” 我苦笑着合上账本，眼眶却突然发热。顾云舟知道我女扮男装，却从没戳破，还悄悄帮我挡了这么多明枪暗箭。他总是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连一句担心都不肯说。
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我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顾云舟有关的回忆。
那年江南的春日，我和他在老宅的梅树下下棋。他棋艺不佳，却总爱耍赖，输了就挠我痒痒，笑得我直不起腰。梅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落在棋盘上，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眼神认真：“清辞，等你考完试，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