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只极为古旧、色泽暗沉深绿近乎墨色的……青铜铃铛。 很小巧,只有成年男子拇指肚大小。形状奇特,铃身非圆非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棱角感,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玄奥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或是文字),乍看毫不起眼,但在匣中昏暗的光线下,那内蕴的青幽幽冷光,却带着一种穿越了数千年的肃穆与神秘感。它被一块褪色的红色丝绒布小心包裹着。当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它时,指尖感受到一种不同于普通金属的温凉,甚至……能捕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令人心悸的嗡鸣感?如同沉睡的远古心跳。
* 一张巴掌大小、同样泛黄、质地粗糙硬挺的老式名片。 白底黑字,只印着:
南城·青石巷47号
老钟表
陈平安
(下面是一行模糊不清、小几号的手写体数字,似乎是电话号码)
汇款单……巨款……青铜铃……一张指向明确的名片。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南城青石巷47号,“老钟表”,陈平安!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倾盆的雨声成了遥远的背景音。那只躺在丝绒布上的青铜铃铛,仿佛被屋内浑浊的空气惊醒,那若有若无的嗡鸣感似乎更清晰了,丝丝缕缕缠绕上指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与警告。 它是做什么用的?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还是……某种开启更可怕之门的钥匙?汇款单上二十二年前的五十万,那“桑宏”汇给陈平安,这意味着什么交易?
无数的疑问像藤蔓缠绕上来,但我没有时间恐惧和思考!照片背后的警语如同烙印般灼热——“万勿迟疑!莫信任何人!”
在这个巨大城市里,南城青石巷是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存在,它是被飞速发展的时代列车甩下的最后几节破旧车厢之一。只有真正的“老南城”才会知道的、深埋在钢筋水泥森林褶皱里的、奄奄一息的最后印迹。
顾不上收拾一地的狼藉,甚至没空想即将面临的房租窘境(房东催租的纸条还压在桌角),我几乎是本能地将照片、汇款单名片迅速塞进随身的斜挎包最深处,然后用那块红丝绒布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奇异的青铜铃铛重新包裹好,放进夹层,紧紧按在胸口。冰冷的青铜隔着布料和单薄的衣物,透出一股奇异的温凉,仿佛有脉搏在跳动。 那种嗡鸣感再次清晰起来,不像是声音,更像是直接震荡在神经末梢的低频鼓点。
推开门,雨水裹挟着泥土和城市污浊的气息劈头盖脸砸来。我用一件薄外套兜头,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暴雨形成的厚重帘幕里。破旧小巷里的坑洼积成了浑浊的水塘,每一步踏下都溅起冰冷的水花,湿透的裤腿紧贴着皮肤,寒意刺骨。出租车?在暴雨倾盆的深夜,这个偏僻的角落根本是奢望。只有靠这双已经感觉不到冷的腿。导航软件在南城那片区域常常失灵,我只能依靠脑海中模糊的“青石巷”方位概念,在错综复杂、灯光昏黄的老巷间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雨水糊住了视线,心跳声在暴雨的喧嚣中依然清晰可闻,像一面越捶越响的战鼓。包里的青铜铃铛隔着布料,那诡异的嗡鸣似乎也变得更加密集,应和着心跳,敲打着神经。那铃铛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我仓惶狼狈的奔跑中,向这片它熟悉的老城旧巷发出只有它自己才懂的无声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