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速度不快,语气却笃定。陆霆川听完,“嗯”了一声,把目光收回。
“十一点半有个简会,你来做五分钟的总汇。”他顿了顿,“中午一起吃饭。”
“我不习惯和老板吃饭。”她看着他。
“我不是你的老板。”他看她一眼,平静,“只有合作关系。”
午餐在楼下食堂。简单的米饭和青菜,她吃得认真。有人在远处悄悄看她,又装作随意转开。她不在意这些目光,她只是把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掉。放下勺子时,手机震动,是房东发来的转账二维码,备注写着“押金按约定退还”。她回了一个“谢谢”,心里松了一点点。
下午她继续做方案,直到天色暗下来。屋内的光换成了暖色,玻璃上映出她的侧脸,目光清醒。她突然意识到,从她踏进这栋楼开始,她身上的那层“顾太太的影子”在迅速褪去。她的手里重新握住了东西,哪怕只是一个月的顾问工牌。
夜八点,楼道安静。她收拾好桌面,准备离开。电梯门开合间,陆霆川出现,站在门里,抬下巴示意。
“送你一程。”
“不用。”她摇头,“我坐地铁。”
“地铁也可以。”他手指按住开门键,“顺路。”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走了进去。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没有说话。到了地下一层,他转身朝另一侧走,带她穿过一条通道。车库里一排黑色的车,灯光在地面铺开。车门被拉开,冷气扑面。
车里很安静。
“你今天做得不错。”他先开口,“还有两处要再干净一点。”
“哪两处。”
“主持人的提问要再收,别给他太多表演空间。”他侧头看她,“还有,你准备的媒体名单里那家‘城遇’,老板和顾母是朋友,换掉。”
她点头,拿出笔记记下。车窗外有雨落下的声音,很细,像是在玻璃上划线。
过了一会儿,他把视线收回车内,语气仍然平静:“沈清欢,你知道顾氏为什么现在开始挡你。”
“因为我离婚了,不在他们的控制里。”她看着前方。
“还有一条,”他像是在讲一个和天气相关的事实,“他们害怕你被我用上。”
她笑了一下,笑意疲惫。“我还没到被人抢的价位。”
“你低估了自己。”他话不多,却直接,“你在顾家那几年把脏活累活都做了,手是干净的。干净是在这个城里很稀缺的筹码。”
车停在她新的临时住处附近,是基金会给她安排的短租公寓。她推门下车,站在雨檐下,回头看他。
“陆先生,我们的合作期限是一月。”她说,“到时候,我拿成果,你撤走保护。我们互不相欠。”
他点头:“可以。”
她又加了一句:“我们只能是合作。”
他似笑非笑,眼底却没有温度的波澜。“谁说不是呢。”
她转身上楼。钥匙拧开,屋内一股新的清洁剂味。她把电脑放下,打开窗,湿气混着夜风进来。她坐在桌前,继续把方案里的C预案又细化了一层,把每个节点的负责人填上名字,再给赞助方拟了一封措辞克制的邮件,留出两句可替换的句子。做完这些,她把工牌扣在桌角,呼出一口气。
手机屏幕静了一会儿,亮起一条新消息。是未知号码,却只有短短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