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开灯,褚墨就坐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像一尊沉默的、正在冷却的火山岩雕。手机被他随手丢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屏幕朝下,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会灼伤人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褚墨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似乎都在这暴雨中变得更加晦暗。
终于,他动了。
他拿起丢在沙发上的另一部工作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褚总。”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李铮沉稳干练的声音,即使在深夜,也听不出一丝倦怠。
褚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却又轻飘飘地落下:
“收购‘迷途’酒吧。立刻,马上。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它属于‘盛景’的正式文件摆在我桌上。价格,压到最低。手段,不限。”
电话那头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李铮显然知道“迷途”是谁的产业——周屿的心血,也是他平日里呼朋引伴、醉生梦死的据点。
“明白,褚总。” 李铮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绝对的服从和高效,“我立刻去办,保证天亮前完成。”
“嗯。” 褚墨应了一声,直接挂断。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在暴雨中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扭曲变形,如同地狱入口的鬼火。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一道道冰冷的泪痕。
褚墨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玻璃,感受着外面世界传来的、被隔绝的寒意。他的眼神穿透雨幕,投向城市深处某个灯火迷离的方向,那里,正是“迷途”酒吧的所在。
“周屿,” 他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决绝,“游戏?这才叫开始。”
第二章
接下来的日子,褚墨的生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他依旧准时出现在公司,西装笔挺,一丝不苟。会议、决策、签字,所有流程都精准高效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他甚至在一次商业晚宴上,远远地看到了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拥着、依旧意气风发的周屿。
周屿也看到了他,隔着人群,还带着几分酒意和不知死活地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自以为心照不宣的、带着点“男人都懂”意味的笑容。褚墨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堪称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江浸月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带着一身宿醉的疲惫和浓重的不安回到家的。她眼神躲闪,不敢看褚墨,小心翼翼地解释:“阿墨,昨晚…就是个游戏,他们起哄得太厉害了,我…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褚墨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财经报告,闻言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质问,平静得让江浸月心头发慌。
“嗯,知道了。” 褚墨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累了就去休息吧。”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关于那个吻,关于陆骁,关于周屿拍下的视频。这种反常的平静,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江浸月感到恐惧。她宁愿他摔东西,怒吼,甚至给她一巴掌。可他没有。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件需要评估价值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