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苏二娘能听见骑兵们的吆喝声，还有兵器碰撞的脆响，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羊膻味。她把阿瑶紧紧搂在怀里，手按着背上的芨芨草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阿瑶吓得浑身发抖，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指甲掐进她的肉里，却懂事地没敢出声，只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呼吸都放得极轻。
就在骑兵快要经过沙丘时，一阵风卷过，把芨芨草的叶子吹得飘了出去，落在沙面上，格外显眼。“那边有汉人！” 一个吐蕃骑兵瞥见了，勒住马大喊，声音粗哑。苏二娘心里一沉，知道躲不过去了。她看着怀里的阿瑶，突然有了主意，快速把阿瑶抱到一个沙坑里，用芨芨草盖在上面，只露出女儿的鼻子透气。“阿瑶乖，待在这里别出声，” 她压低声音，吻了吻女儿的额头，“阿娘去引开他们，很快就回来，不许哭，也不许出来。”
阿瑶含着泪点头，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放，指节都泛了白。苏二娘狠心掰开女儿的手，站起身，抓起一把芨芨草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在那里！追！” 吐蕃骑兵看见她，立刻策马追了上来。为首的骑兵戴着铁盔，脸上留着络腮胡，胡茬上还沾着沙尘，可在看见苏二娘背上的芨芨草时，眼神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手里的马鞭也顿了顿。
苏二娘拼命地跑，沙粒钻进鞋里，磨得脚底的伤口发疼，背上的芨芨草捆晃来晃去，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能听见马蹄声就在身后，甚至能感觉到骑兵的呼吸。突然，一阵剧痛从左肩传来，她踉跄着摔倒在地，黄沙灌进嘴里，又苦又涩。回头一看，一支箭射穿了她的粗布衫，箭簇却只浅浅扎进肉里，没伤及骨头 —— 她分明看见那骑兵拉弓时瞄准的是她的后背，这箭明明能射得更准。
那为首的骑兵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铁靴踩在沙面上，发出 “沙沙” 的响。他突然用生硬的汉话说：“汉人女子，为何采芨芨草？” 苏二娘咬着牙没说话，只紧紧攥着手里的芨芨草。骑兵却从怀里掏出一块眼熟的东西 —— 竟是三郎军牌上的小铜环！那铜环是三郎亲手穿的，上面还刻着个极小的 “李” 字。“这东西，你认识？” 骑兵的声音软了些，弯腰把铜环扔给她，“李三郎让我给你带话，若见此环，往西三十里，破庙里有你要的东西。”
苏二娘愣住了，手指捏着铜环，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让她几乎以为是幻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远处传来其他骑兵的呼喊：“首领，快走！唐军的巡逻队要来了！” 为首的骑兵急忙把铜环塞给她，策马就走，临走前还故意踢翻了她身边的芨芨草捆，草秆散落在沙面上，挡住了后面骑兵的视线：“快走！别回头！”
第三章 伤造经纸
等吐蕃骑兵的马蹄声彻底消失在沙尘里，苏二娘才颤抖着捡起地上的铜环。这铜环是三郎军牌上的，当年他还笑着说：“这环子结实，等阿瑶长大，给她当嫁妆。” 她把铜环贴在胸口，隔着粗布都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又惊又喜的情绪像潮水般涌上来 —— 难道三郎没死？他还活着？可他为什么不自己回来？为什么要托吐蕃骑兵带话？一连串的疑问在她心里盘旋，可看着远处沙丘上露出的芨芨草尖，她知道不能耽搁，阿瑶还在沙坑里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