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东西。
我盯着红绳看了半天,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用红绳系在门把上。可这根红绳很旧,表面磨得起了毛,颜色也发暗,像在泥里泡过。
解开红绳时,指尖被线头扎了下,血珠渗出来,滴在绳结上,瞬间被吸收了。我把红绳扔进垃圾桶,刚转身,就听见卫生间有水流声。
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眼下的青黑更深了。水龙头没关紧,水顺着洗手池往下滴,在池底积成小小的漩涡。我走过去关水龙头,手指碰到开关的瞬间,镜子里的漩涡突然变大,卷着水汽往上冒,里面浮出半张脸,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的笑还挂着,红裙子的领口开得很低,能看见锁骨处有圈淡淡的淤青。我后退时撞到架子,漱口杯掉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碎片里的倒影很杂,有我的脚,有洗手池的边缘,还有道细长的影子,从镜子底下伸出来,像条胳膊。
“李哲。”
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很近,像贴在我耳边。我猛地回头,卫生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水龙头滴下的水声,“嘀嗒,嘀嗒”,和便利店的挂钟节奏一样。
我蹲下去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血滴在瓷砖上,晕开小小的红点。碎片映出天花板的灯,灯光下,镜子边缘的白印更明显了,像用指甲刻出来的字,仔细看是个“救”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弯弯曲曲的像条蛇。
中午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人站在床边。惊醒时看见窗帘动了下,拉开窗帘,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对面楼的墙皮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红砖,像道流血的伤口。
窗台上有个东西,是那根被我扔掉的红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积灰里,绳结上的血迹不见了,反而多了点湿漉漉的水汽。
我抓起红绳扔到楼下,听见“啪”的一声,好像落在了什么软东西上。探头往下看,楼下的花坛里,有个穿蓝衣服的男人正弯腰捡东西,他的后颈处有圈白痕,和镜子里的影子一模一样。
男人突然抬头,冲我笑了笑,牙齿很黄,嘴角沾着点黑东西。我赶紧关上窗户,背靠着玻璃滑坐在地上,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下午去药店买创可贴,老板娘盯着我的手看:“小伙子,你这伤口怎么回事?像是被玻璃划的。”她边说边往我手里塞了包朱砂,“最近老城区不太平,晚上早点回家。”
“怎么了?”我捏着那包朱砂,纸包硌得手心发疼。
“前几天,七楼的老王头在卫生间摔了,头磕在镜子上,血流了一地。”老板娘压低声音,“听说他儿子发现的时候,镜子上全是抓痕,像有人从里面往外爬。”
我走出药店时,天开始下雨,雨点打在脸上冰凉。抬头看七楼的窗户,拉着窗帘,是深灰色的,和我家卫生间墙皮露出的水泥一个颜色。
回到家,我把朱砂撒在卫生间门口,像画了道线。镜子里的我表情僵硬,可镜面上,那道“救”字被水汽晕开了,变成一片模糊的红,像哭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