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家养了十八年的假千金。真千金归来那天,全家视我如污秽,连夜将我送去偏僻山庄“静养”。养父母冷语:“别挡了明珠的路。”兄长讥诮:“鸠占鹊巢,该还了。”连未婚夫都递来退婚书:“我爱的,始终是真正的沈家血脉。”我笑着应下所有折辱,安静离开。直到边境战功赫赫的新帝巡幸至山庄,惊见故人,伏地痛哭:“臣,叩见长公主殿下!”——当年宫乱流落民间的,从来不止一位皇子。而亲手将我推开的沈家,正跪在御驾前,抖成风中残叶。
夜,深得像是泼翻的浓墨,将雕梁画栋的沈府彻底吞没。狂风卷着雨点,拼命抽打着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沈府正厅,却亮如白昼。
烛火通明,映照着一室冰冷的奢华,也映照着每一张脸上毫不掩饰的厌弃与冰寒。
沈清歌跪在冰凉坚硬的金砖地上,单薄的夏衣根本无法抵御夜寒和来自四周目光的双重冷意。她背脊挺得笔直,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白天还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夸她新绣的花样别致的母亲林氏,此刻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用帕子捂着口鼻,仿佛看她一眼都嫌脏。
“清歌,你也莫要怨我们心狠。”林氏的声音透过帕子,闷闷的,带着一种刻意撇清的冷漠,“沈家养你十八年,锦衣玉食,从未短缺。可如今……真正的明珠回来了,你这鱼目,总得有个去处。”
她的目光扫过沈清歌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极深的嫉恨,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坐在林氏旁边的沈父,沈弘,面沉如水。他捻着腕间的紫檀佛珠,眼神锐利如刀,刮在沈清歌身上。
“山庄已经打点好了,今夜就动身。”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如同在处置一件废弃的杂物,“安静待着,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挡了明珠的路。沈家对你的恩情,你也该知足了。”
“知足?”站在一旁的沈家大少爷,沈清歌名义上的兄长沈玉珩,发出一声极轻蔑的嗤笑。他摇着一把玉骨扇,眼神居高临下,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父亲未免太抬举她了。一个不知从哪个贱民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窃据我沈家嫡女身份十八年,享了十八年本该属于明珠的富贵荣华!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她有什么资格谈知足?鸠占鹊巢,难道还占出理来了?”
他的话语刻毒如针,一根根扎进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沈清歌依旧垂着眼,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仿佛这些话,骂的不是她。
厅外传来细微的环佩叮咚之声,伴随着娇柔的啜泣。
一个穿着簇新云锦罗裙、弱不禁风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生得与林氏有五六分相似,眉眼精致,此刻眼眶微红,泪光点点,更是我见犹怜。
这便是刚刚认祖归宗不到三日的真千金,沈明珠。
她一进来,目光便落在跪着的沈清歌身上,像是受惊般瑟缩了一下,往林氏身边靠去,声音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