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她的脊椎，让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漏跳了一拍。一种荒谬又强烈的不安预感瞬间攫住了她。怎么会……这么像？
她定了定神，暗暗嘲笑自己的神经过敏。世界这么大，声音相似的人太多了。她用力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会议室内光线充足，宽大的落地窗将春天的阳光过滤后洒满整个空间。逆着光，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她，似乎在听身旁的人汇报什么。他的身型挺拔，肩线流畅，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时光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变慢。陈郁只觉得手中的笔猛地顿在了笔记本的纸页上，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面部轮廓，比七年前更加成熟锐利，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抿紧，组合成一张过分英俊却显得有些疏离的脸庞。
然而，让陈郁呼吸几乎停滞的，是他袖口那一点细微的闪光。在他深灰色西装的袖口处，别着一对设计极为精巧的银质袖扣。袖扣的纹路是极小的、抽象化的郁金香造型，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而熟悉的光泽。
那纹路，和当年他们还在城南一中念书时，她省下好几顿早餐钱，在城南那家小小的、堆满各种新奇玩意的文具店里精心挑选的那个钥匙扣，一模一样。那是她送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当时他笑着接过，捏了捏她的脸说：“小郁同学真有眼光，以后我所有的锁，都用这把‘钥匙’开。” 后来，那个钥匙扣去了哪里，她不知道，或许早已被他丢弃在某个蒙尘的角落。可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场合，以这样一种方式，看到一个几乎复刻的、成人世界昂贵而冷硬的版本。
他是陆则言。
那个她大学时偷偷喜欢了整整一年，又光明正大爱了两年，占据了她整个青春最美好年华的学长。 也是那个七年前，毫无预兆地拿到纽约大学的offer，然后干净利落地斩断所有联系，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的人。
陈郁觉得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下都撞击着酸涩的回忆。她强迫自己站稳，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用细微的疼痛来维持表面的镇定。
“陈策划来了。” 对方团队里有人出声招呼，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陆则言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的眼神深沉如古井，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打量一个初次见面的、无关紧要的合作方。那里面没有久别重逢的惊讶，没有故人相见的情緒波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只有纯粹的、职业化的审视。
陈郁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原来，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还困在原地。
“这位是我们启星科技的项目总监，陆则言总监。” 旁边一位穿着米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卷发上别着一枚小巧珍珠发卡的女士笑着介绍，她的笑容甜美，声音悦耳，“这位是‘南风广告’的策划负责人，陈郁。”
那位女士非常自然地挽住了陆则言的手臂，姿态亲昵，然后笑着看向陈郁，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陈策划好，我是启星的设计师林薇，也是则言的未婚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