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的心脏,圣彼得大教堂的穹顶之下,仿佛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与时间本身。巨大的穹顶壁画《创世纪》在无数烛火的映照下,光影流转,神圣而压抑。空气里沉淀着千年石料的冷冽、融蜡的暖香以及无数信徒祈祷凝聚而成的、近乎实质的虔诚气息。教皇纳斯特(Nastor),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法衣,如同这宏伟殿堂中最纯净的大理石雕像,跪在祭坛前。他身形挺拔,肩背宽阔,却因极致的克制而显得冷硬。金色的眼眸低垂,专注地凝视着摊开的厚重圣经,薄唇无声地翕动,默诵着古老的拉丁祷文:“*Domine, exaudi orationem meam, et clamor meus ad te veniat...* (主啊,求你垂听我的祷告,愿我的呼求达到你面前...) *Psalmis 102:1.*”
他周身萦绕着一种无形的场域,并非刻意释放,而是源于他体内流淌的、被神祝福过的强大力量。那是纯粹的圣光,是神权的具象,温和时如晨曦抚慰灵魂,威严时足以令黑暗生物魂飞魄散。他是行走在地上的神圣堡垒,是“神圣之焰”猎魔小队的绝对核心与精神领袖。
一阵极轻的、如同羽毛拂过地面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纳斯特没有回头,甚至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但他那如渊渟岳峙般的圣光场域,却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小石子,漾开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陛下。” 一个声音响起,清冽如山涧寒泉,却又奇异地带着一丝能渗入骨髓的磁性。这声音的主人穿着最朴素的灰色修女袍,宽大的兜帽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堪称完美的下颌和一抹淡色、如同初绽玫瑰花瓣的唇。她是新晋的教皇侍从修女,歌尔珈(Golga)。她的出现,如同圣殿阴影中悄然生长的一株异色植物。
纳斯特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经文上:“*Cor mundum crea in me, Deus, et spiritum rectum innova in visceribus meis.* (神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 *Psalmis 51:10.*”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
歌尔珈——或者说,寄居在这副名为歌尔珈的皮囊下的初代吸血鬼歌尔克(Golk)——优雅地欠身,开始整理祭坛旁散落的古老羊皮卷轴。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韵律,指尖拂过粗糙的羊皮纸,轻柔得如同抚过最上等的丝绸,更像是在进行某种隐秘的仪式。宽大兜帽的阴影下,那双无法被完全遮掩的眼眸,正肆无忌惮地、带着近乎贪婪的探究,描摹着教皇纳斯特挺拔如松的背影。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普通修女应有的敬畏与虔诚,只有一种冰冷的好奇、玩味的评估,以及……一丝发现绝世珍宝般的兴奋。
*清洁的心?正直的灵?* 歌尔克在心中无声嗤笑,纳斯特的祷文在他听来充满了荒诞的讽刺。在这个活了不知多少世纪的“污秽”始祖面前,谈论纯洁?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对这神圣之地最彻底的亵渎。然而,正是这种极致的反差,这种在圣光中心跳舞的危险,才让这场游戏如此令人着迷。他要看看,这座由信仰和神力构筑的堡垒,是否真的坚不可摧。他要看看,这位被无数信徒奉为神在人间的代言者,那冰封的心湖,是否能被他的指尖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