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二位好。”林薇笑容不变，侧身挡住屋内，“刚搬来辛苦了。咱们小区比较注意公共环境，垃圾需要分类投放到一楼指定点的干湿桶里，晚上9点以后楼道要保持安静。有问题随时联系物业或者敲门问我也行。” 她用一种既礼貌又带着明确边界感的语气传达着规则。
“好好好，晓得了晓得了！”赵大柱连连点头，显得很配合，“都是讲究人，我们知道的。翠花，赶紧搬，别挡道！”后面那句是对李翠花喊的，明显带着不耐烦。
李翠花白了他一眼，拖起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催什么催！又少不了你的！”她小声咕哝着，声音不大，但那种不满的情绪清晰地传递出来。
林薇微笑着退回屋内，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对夫妻，一个看似爽直却透着油滑算计，一个满嘴酸话眼神刻薄，与云栖苑格格不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几乎能预见到，这片宁静恐怕要开始蒙尘了。
2 午夜的交响序曲
起初几天还算风平浪静。林薇早出晚归，偶尔在楼道遇见赵大柱夫妇，点头打个招呼便过。她以为对方真的听进了提醒。
然而，第一个周末的凌晨一点半，熟睡中的林薇被一声沉重的、像重物落地的“咚”声惊醒。然后是钥匙串粗暴地插入锁孔，用力扭动，锁舌“咔哒”弹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紧接着是防盗门被猛地拉开，又狠狠撞在门吸上的“咣当”巨响！毫无顾忌的粗犷男声响起：“憋死老子了！这破电梯慢得像蜗牛！”——是赵大柱。
林薇的心跳被惊得咚咚乱撞，睡意瞬间消散。她屏息听着。
202的门被大力关上，但没有平静。沉重的脚步声（仿佛穿着硬底靴踩在薄薄的楼板上）开始在屋内回荡，还伴随着李翠花尖利的抱怨：“又喝！一身酒气熏死人！让你下班顺道买的酱油呢？又忘狗肚子里去了？”
“吵吵吵！烦不烦！饿死了，赶紧弄点吃的！”赵大柱的声音透着烦躁。
然后，厨房的战争开始了。
老式、但马力十足的劣质抽油烟机发出濒死般的“嗡——呼隆呼隆”闷响，瞬间穿透墙壁。不锈钢锅盖被随手扔在台面上，“哐啷啷”响得像警报。接着，“哐哐哐哐哐……”有节奏的、沉闷而有力的剁骨刀撞击案板的声音炸裂开来，每一次下落都像直接剁在林薇紧绷的神经上！这显然不是切菜，是在拆解一整头牛的骨架！中间还夹杂着锅铲与铁锅用力摩擦刮擦的“滋啦——嘶啦”声，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碗碟碰撞的“叮叮当当”更像是背景音里的鼓点。
争吵在噪音的掩护下愈发激烈。 “我起早贪黑伺候你们爷几个，连个酱油都记不住！没用的东西！” “你再说一句试试？再说不干，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你抽！抽啊！不抽你不是男人！老娘早就跟你过够了！” 摔东西的声音（可能是塑料凳）：“滚！”
这场充斥着油烟噪音、金属撞击、声嘶力竭谩骂的“午夜食堂交响曲”，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最后一声“咣”的关橱门巨响后，渐次偃旗息鼓。留下死寂的黑夜里，林薇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胸腔里还残留着噪音带来的生理性心悸和怒火灼烧后的麻木感。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2点48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