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那边忙完了,朝这边喊:“晚饭吃鱼!”
庄心月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江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水汽和鱼腥味,却比当年苏州府的熏香更让人安心。她知道,那些被人议论的“可惜”,终究抵不过此刻——有人在船头等她回家,而身后的江面上,无数个名字正随着船帆,一起驶向有月亮的地方。
5 舟楫相随情
钱塘江的风带着鱼腥味,吹了整整三年。
叶小天的修船厂渐渐有了名气,他手巧,能把撞烂的船板补得严丝合缝,连老船工都夸他有双“通水性”的手。庄心月则在渡口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卖些船用的麻绳、桐油,兼带替人缝补帆篷。她的手指原本只握过画笔,如今却磨出了薄茧,穿针引线时,指尖的灵活不输当年握狼毫。
这日傍晚,叶小天刚把最后一块船板钉好,就见庄心月抱着个布包跑过来,脸上泛着红:“你看谁来了?”
布包解开,露出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嘴里“咿呀”着吐泡泡。是他们的儿子,刚满周岁,小名“舟舟”,取“舟楫相随”的意思。
“今天收工早,带你们去吃钱塘江的鲥鱼。”叶小天洗了手,小心翼翼接过儿子,粗粝的手掌托着软乎乎的小家伙,动作笨拙又温柔。
酒馆临着江,晚霞把水面染成金红。庄心月给舟舟喂着鱼羹,忽然说:“前几日苏州府来人,说我爹致仕了,想过来住些日子。”
叶小天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当年庄知府虽洗清了冤屈,却也因得罪漕运使一系,在任上处处受制,如今总算能脱身。“好啊,我这就去收拾东边的空房。”
庄知府来的时候,带了满满一马车的书。老先生头发白了大半,眼神却依旧清亮,见了叶小天,没提当年的风波,只拍着他的肩膀说:“听说你把船修得比官船还结实,是个实在人。”
他住下后,每日在江边钓鱼,教舟舟认水里的鱼,偶尔也会指点叶小天读书。叶小天这才知道,老知府年轻时也是寒门出身,靠苦读才入了仕途。
“当年让心月找你,不是一时冲动。”一日午后,老先生看着叶小天修补船帆的背影,忽然开口,“我在你眼里,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有股不服输的韧劲儿,更重要的是,你待她是真心的。”
叶小天手里的针线停了停,远处庄心月正带着舟舟在沙滩上捡贝壳,母子俩的笑声被风吹过来,像串银铃。他忽然明白,所谓缘分,从来不是画舫与淤泥的距离,是两颗愿意向彼此靠近的心。
6 快船破浪行
万历二十一年,倭寇袭扰浙东沿海,钱塘江的商船纷纷停航,修船厂的活计少了大半。叶小天看着码头日渐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