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前，文武百官已列队等候。林霜垂首站在殿柱旁，听见内侍尖声宣唱："宣宰相杜允之觐见——"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沉水香的气息先飘了过来。林霜悄悄抬眼，看见一个身着绛紫朝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杜允之约莫五十出头，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唯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阴鸷。
"老臣参见陛下。"杜允之行礼如仪，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萧景珩高坐龙椅，神色慵懒："杜相免礼。北境军报可有新的消息？"
杜允之从袖中取出奏折："戎狄已连破三城，守将刘威殉国。"他顿了顿，"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选派良将接掌北境军务。"
"杜相可有合适人选？"
"兵部侍郎李崇义熟谙边事，可当大任。"
林霜心头一跳——这不正是昨日弹劾折中那个被诬陷的兵部侍郎吗？
萧景珩似笑非笑："朕记得，昨日杜相还弹劾李侍郎贪墨军饷？"
杜允之面不改色："经查证，此事系误会。国难当头，当以大局为重。"
林霜死死掐住掌心。父亲当年就是这样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霜。"萧景珩突然唤她，"给杜相上茶。"
她浑身一僵，恭敬地捧茶上前。就在即将递到杜允之手中时，对方忽然"失手"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了她满手。
"老臣手抖，惊扰圣驾。"杜允之连声道歉，目光却如毒蛇般缠上林霜的脸，"这位姑娘看着面生..."
萧景珩淡淡道："朕新封的棋待诏。"
"哦？"杜允之眼中精光一闪，"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林霜强忍手上灼痛："奴婢不过是野路子，难登大雅之堂。"
"陛下慧眼如炬，能入眼的必非俗物。"杜允之捋须微笑，"老臣斗胆，可否请这位姑娘与老臣对弈一局？"
殿内霎时寂静。林霜感到无数目光刺在身上，其中一道来自高座上的萧景珩。
"准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就在偏殿摆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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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林霜与杜允之隔枰而坐。白玉棋盘光可鉴人，倒映出她苍白的脸。杜允之执黑先行，第一子落在天元位置——这是极其傲慢的下法。
"姑娘请。"杜允之笑容和煦，眼中却满是审视。
林霜落子谨慎，故意走了几手平庸的棋。杜允之的棋风与他为人截然不同，大开大合，几番冲杀就将她的白子逼入绝境。
"林姑娘棋艺似乎..."杜允之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如传闻中精妙啊。"
林霜垂眸："奴婢惭愧。"
"老臣听闻，昔年林御史棋艺冠绝京城，尤善'寒星局'。"杜允之忽然落下一子，正是"寒星局"的开局，"不知姑娘可曾学过？"
林霜心头剧震——这是父亲独创的棋局！她强自镇定，故意走错一步应手："奴婢愚钝，未曾听闻。"
杜允之轻笑一声，忽然压低声音："林姑娘与令尊，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霜手中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她猛地抬头，正对上杜允之那双毒蛇般的眼睛。
"杜相认错人了。"她声音发紧，"奴婢姓苏，祖籍江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