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立刻站起身,像是松了口气,指了指客厅一侧的小走廊,“尽头那间就是。”
我如蒙大赦,赶紧站起来,几乎是逃也似地穿过走廊,推开了卫生间那扇虚掩着的门。
4 惊雷与停顿
就在推开门的那个瞬间,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血液“轰”的一声,全都涌上了头顶。
卫生间里水汽氤氲,尚未完全散去,空气潮湿而温热。
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香皂和洗发水的芬芳。
夏雨晴显然是刚洗完澡不久,换下来的衣物,还整齐地叠放在一旁的洗衣篮里。
最要命的是……
她大概是出来得急,忘了拿什么东西。
比如……
比如那件搭在晾衣架上、正悬在卫生间正中央的、样式极其私密的女性内衣。
浅粉色的,丝质的,带着精致的蕾丝花边。
被朦胧的水汽氤氲着,在我眼前,呈现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活色生香的画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呼吸,骤然停止。
眼睛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挪开视线,却又不听使唤地,被那抹粉色死死地拉了回去。
心跳声在耳膜里疯狂地鼓噪着,震得我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就在我魂飞魄散、呆若木鸡的当口,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李老师,我忘了跟你说,毛巾在……”
夏雨晴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像个生了锈的机器人,一格一格地,猛地回过头。
只见她站在走廊口,脸上那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到了卫生间里那幅要命的景象。
也看到了我那张恐怕已经红得发紫、写满了惊骇与罪恶感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惨白。
然后,又猛地反涌上来,顷刻间,连小巧的耳朵尖都变得通红通红。
那双总是从容含笑的眼眸,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愕、羞窘,和一种无处遁形的慌乱。
我们两个人,像两个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僵立在弥漫着沐浴后热香的水汽里。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脸,红得如同两只被煮熟的大虾。
谁也无法动弹。
谁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世界静得可怕。
只有卫生间里,某个没拧紧的水龙头,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那水声,像是直接敲击在我的鼓膜上,又像是从她那还带着湿气的发梢滴落,砸在光滑的地砖上,溅起一朵朵无声却滚烫的水花。
我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嘴唇翕动了几下,想道歉,想解释,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巨大的尴尬和罪恶感,像潮水一样,将我彻底淹没。
我完了。
我这辈子,都没脸再见她了。
我甚至开始严肃地思考,现在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生还的几率有多大。
就在我濒临社会性死亡的边缘时,夏雨晴,却忽然动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然后,她向前走了一步。
不是去关上那扇该死的卫生间的门。
也不是转身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