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要强。”我冷冷地看着他。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最后一根火星。
他彻底疯了。
他嘶吼着,伸手就来抢我手里的乐谱。
“把歌给我!”
我死死地护住那张纸,那是我的底线,是我最后的尊严。
我们在狭窄的楼梯间里,疯狂地撕扯起来。
我们像两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着一场丑陋的,你死我活的争夺。
然后,我脚下一滑。
是楼梯上的一滩水渍。
我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在我坠落的那一刻,我看到陈东惊恐地,伸出了手。
他想拉住我。
可是,已经晚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失重的弧线。
然后,我的左手手腕,狠狠地,撞在了楼梯坚硬的水泥台阶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是席卷全身的,剧烈的疼痛。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灯。
我看到陈东,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他跪在我身边,那张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
“源……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说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阵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和……一种比疼痛,更让人绝望的,死寂。
我缓缓地,抬起我那只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指了指他因为惊慌而松开手,飘落在地上的那张乐谱。
我看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拿……拿去吧。”
“现在,它是你的了。”
5
五年。
对于有些人来说,五年足以改天换地,从尘埃里攀上云端。
而对于另一些人,五年,不过是把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刑期,捱过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喂,陆源,发什么呆呢!赶紧的,三号桌的腰子好了没?客人催了三次了!”
油腻的吆喝声将我从短暂的失神中拽了回来。我“哦”了一声,麻木地转过身,将最后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腰子从烤架上拿下来,扔进那个不锈钢盘子里。
“好了。”我低声说。
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像生了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带着艰涩的摩擦声。
这里是“老胖烧烤”,城西最火爆的一家大排档。而我,是这里最不起眼的烧烤工,工号07。我的工作,就是每天下午五点到凌晨三点,站在这个人声鼎沸、烟熏火燎的角落里,机械地翻动着烤架上那些血肉模糊的食材,直到它们变成能填饱别人肚子的食物。
后厨的墙上,挂着一台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场捡回来的21寸彩色电视机。屏幕上满是雪花点,声音也时大时小,但老板舍不得扔,因为这是唯一能让伙计们在枯燥的劳作中,获得一点廉价娱乐的东西。
今晚,电视里正在直播一场演唱会。
一场数万人的,座无虚席的,堪称神话的演唱会。
“我的天!Jayce也太帅了吧!你看这舞台,得花多少钱啊!”新来的服务员小妹端着盘子路过,一脸花痴地感叹。
“帅有屁用,还不是个唱歌的。”掌勺的胖师傅往锅里啐了一口,不屑地说,“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去当歌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