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传来他的声音:「等等」
他扶着墙走出来:「刚才弹琴的人呢?」 我躲在消防通道的门后,透过缝隙看他。 他伸出手,在空中徒劳地摸索:「这旋律... 我听过」
第二天我换了时间。 弹的是新写的曲子,《雾中的灯塔》。 弹到一半时听见他开口:「今天雾很大吧?」 他靠在门框上:「琴声里有水汽的味道」
第三天我留下一个音乐盒。 手工做的,拧发条就会唱《夜莺与月光》的片段。 第四天我去时,看见他把音乐盒放在床头,一只手搭在上面。
「今天下雨了」他突然说。 「你的琴键有点潮,音色比平时沉」他顿了顿,「而且你弹错了一个音」
第五天保镖终于放行了。 「顾先生说你可以进去弹」 病房里的钢琴是施坦威。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请继续那首《灯塔》」 我弹完一整首,听见他极轻的掌声。 「你的音乐里没有同情」他说,「这很难得」
后来我们像是达成了某种秘密。 每天下午三点,我会来弹四十分钟钢琴。 有时他说话,有时只是安静地听。 我知道了他讨厌吃药,喜欢窗边第二盆绿植的气味,能通过脚步声分辨出每个医生。
直到那天下午。 我正要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听见病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苏妙言。 「夜白哥哥,我来看你了」
「还给你带了礼物哦」
我透过门缝看见她拿起床头那个音乐盒。 「这么粗糙的东西,还是扔了吧?」 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放下」
音乐盒被放回原处。 苏妙言的笑声有点僵:「听说有个护工天天来给你弹琴?这种人多半是想攀高枝...」 「出去」他说,「现在、立刻、马上!!」
我转身离开时,听见他最后一句: 「明天三点,如果你还在」 「我想听听你的名字」
背包里的新音乐盒突然变得沉重。 上面刻着小小的 L—— 清璃的璃。 而我不知道的是,苏妙言正在护士站微笑:「刚才那个弹琴的护工,能给我她的排班表吗?」
3 骤别之痛
顾夜白的视力在慢慢恢复,虽然还模糊,但已经能辨认光影。我知道,离别的时刻快到了。
「那天的琴声...」他摸索着抓住我的手腕,「是我听过最真实的旋律。」
这些天,我每天都会来给他弹琴,
用医院的旧钢琴。
他说我的琴声能让他看见光。
「旋律从不说谎。」我轻声说,这是我能给的最大暗示。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顾家的人在某个清晨突然出现。
主治医师被换成了德国专家,转院手续在三小时内就全部办妥。
「少爷,你必须立即去海外进行治疗。」
「这是董事长的决定。」
顾夜白被扶上轮椅时还在挣扎:「让我和那个弹琴的女孩道别!」
我躲在走廊转角。
看着他被推往专用通道,白色纱布还蒙着他半张脸。
机场贵宾室里,他最后的机会。
他拉住空乘人员:「请问是否见过一个女孩?很瘦,但手指很长」
当然不会有结果。苏妙言早就打点好一切,她微笑着递给他温水和药片:「夜白哥哥,该登机了。」
而我正在疯狂拨打他留下的号码。
永远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