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塔林藏罪证
塔林风急，
吹得塔铃乱响。
我蹲在第三座塔后，
怀里的黑账烫得像块刚出炉的烙铁。
从茶馆逃出来时，
老郑塞给我的不仅是半块窝头，
还有串黄铜钥匙——
老人攥着钥匙的手抖得厉害，
说这是能打开塔林深处那座废弃藏经柜的物件。
月光透过塔檐的破洞，
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像撒了一地碎银子。
我摸着塔身的砖块，
第十三层砖缝比别处松些，
是上次来扫落叶时发现的，
当时还以为是雨水泡松了泥。
黑账的纸页被汗水浸得发潮，
「王大户镇煞费一百万」那行字晕开了墨，
像滩化不开的血。
我想起王虎追在摩托车后的样子，
刀疤脸在月光下拧成一团，
喉咙里的嘶吼像头被惹恼的野兽，
嘴里还骂着「让你跑」
我抠开松动的砖块，
里面露出个黑漆漆的洞。
十年前父母下葬那天，
也是这样的月夜，
坟头的新土被风吹得簌簌响，
像有人在哭，
那声音跟现在塔林的风声重叠在一起。
正要把账册塞进去，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带着浓重的酒气，
一步三晃。
我猛地转身，
美工刀在手里攥得死紧，
刀柄上的锈迹蹭在掌心。
王虎举着电筒站在塔林入口，
光柱扫过一座座覆满青苔的塔，
像在搜捕藏在暗处的猎物，
嘴里还嘟囔着「跑哪儿去了」
「哑巴和尚，
看见可疑人没？」
王虎的声音裹着酒气，
铁链子在手腕上叮当作响，
「慧明师父说，
刚才有个黑影窜进塔林了。」
我指了指后山的方向，
掌心的冷汗让刀柄打滑。
我趁机摸出怀里的假符——
用猪血混着朱砂画的，
边缘故意撕得毛糙，
像极了当年父亲买的那道，
连上面歪歪扭扭的「煞」字都仿得一模一样。
王虎的目光落在符纸上，
电筒光突然晃了晃，
照得符纸发白。
「这玩意儿……」
他的声音发紧，
喉结上下滚动，
「哪来的？
你从哪儿弄的？」
我指指自己的胸口，
又指向山下的寺庙，
指尖在符纸上的血痕处顿了顿，
力道重得几乎要戳破纸。
风突然变大，
吹得塔铃叮铃作响，
像在帮我说话。
王虎的刀疤抽搐着，
突然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塔上，
震得尘土簌簌往下掉，
骂道：
「妈的，
那瘸子又在搞鬼！
我说我娘的病怎么总不好！」
他骂骂咧咧地往山下走，
我听见他嘟囔：
「等拿到慧明那笔钱，
先宰了画符的瘸子，
再找……」
后面的话被风声吞了，
只留下个模糊的「娘」字，
飘在塔林里。
我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那团黑影消失在塔林尽头，
才松了口气。
我迅速把黑账塞进砖洞，
用新土封好，
又在上面压了块刻着「光绪年」的残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