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是我这四年来日思夜想的事。
可当他真的问出口,我却有些犹豫。
「下山做什么?」
「去见你想见的人,问你想问的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鸡腿瞬间不香了。
阿娘。
这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四年了,一碰就疼。
「她会见我吗?」我有些不确定。
「会的。」玄渡的语气很肯定,「因为她需要你。」
我更糊涂了。
她已经有了员外的宠爱,有了即将出世的天才儿子,她还需要我这个被她抛弃的祸根做什么?
4.
玄渡没有多做解释。
第二天,他便带着我下了山。
我们没有直接去张员外府,而是到了城中最有名的医馆——回春堂。
医馆里人满为患,个个面带愁容。
我拉住一个出来抓药的大婶,问:「大婶,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大婶叹了口气:「别提了,城里最近闹瘟疫,好多人都病倒了,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回春堂的药都快被买光了。」
瘟疫?
我下意识地看向玄渡。
他神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我们进去。」
他带着我,轻车熟路地绕过前堂,直接去了后院。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院子里焦头烂额地指挥着药童们熬药。
看见玄渡,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
「玄渡大师,您可算来了!」
玄渡微微颔首,「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老者愁眉苦脸,「这次的疫病来势汹汹,老夫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病症,许多药方都试过了,收效甚微。」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些疑惑,「这位是?」
「我的弟子,苏念。」玄渡简单介绍了一句,便直入主题,「带我们去看看病人。」
老者不敢怠慢,立刻引着我们去了隔离病人的侧院。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病人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症状和刚才那位大婶说的一样,甚至更严重,有些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玄渡挨个为病人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疫病。」他沉声道,「是中毒。」
「中毒?」老者大惊,「可我们查验了城中的水源和食物,都没有问题啊!」
玄渡没有理他,而是蹲下身,捻起一点病人呕吐物旁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然后,他看向我,「苏念,你来。」
我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闻了闻。
一股极淡的、奇异的甜香钻入鼻腔。
「是断肠草,混了七星海棠。」我立刻辨认出来。
这两种都是剧毒之物,但它们的毒性可以相互中和,少量服用只会让人虚弱无力,症状与风寒相似。
可一旦长期、大量地接触,毒素在体内累积,便会如山洪暴发,药石无医。
最关键的是,这种混合毒,无色无味,只有在特定的催化下,才会散发出这种极淡的甜香。
而我,因为常年和草药打交道,嗅觉比常人敏锐百倍。
老者听得目瞪口呆,「小姑娘,你……」
玄渡打断他:「毒源在哪?」
我闭上眼,仔细分辨着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在东边。」我指着一个方向,「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