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吹风机，低着头在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吹头发。暖风嗡嗡地响，把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送过来 —— 那是我用了很多年的牌子，她以前总说太便宜，非要给我换进口的。
“他不是那样的。”
突然，她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抬头看她，她盯着地板，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林浩，他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以前以为他温柔、体贴，跟他在一起才知道什么是爱情…… 全是假的。”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我的睡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幼稚得要死，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什么事都要我顺着他。花钱大手大脚，工资还没我高，却非要买最新款的手机，穿名牌球鞋。” 她抹了把眼泪，语气里带着哭腔，还有浓浓的悔意，“我跟他在一起才两个月，他就跟我坦白，说他欠了一屁股债，信用卡刷爆了，还借了网贷……”
我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林浩高中时就那样，家里条件一般，却总爱打肿脸充胖子，跟同学攀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变。
“我想跟他分手，他就跟我闹，说我要是敢走，就去我公司闹，让我没脸见人。” 她越说越激动，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还…… 他还动手推过我。那天晚上我们吵架，他把我推倒在地上，头磕在桌角上……”
她侧过脸，我才看到她右额角有块淡淡的淤青，被头发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心又开始抽疼。像有人拿着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
“我那时候才想起你的好。” 她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阿哲，你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把工资卡都交给我，自己省吃俭用…… 是我瞎了眼，我把珍珠当鱼目……”
“别说了。” 我打断她，声音有点沙哑，“过去的事，提了没意义。”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她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客厅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哗啦啦地响。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点庆幸。庆幸林浩是个混蛋，庆幸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这种想法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劣，可我控制不住。
毕竟，这是我爱了七年的女人啊。
她哭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做什么噩梦。我起身拿了条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手指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她瑟缩了一下，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听不清。
我在她旁边坐下，看着她苍白的脸。离婚这几个月，她瘦了好多，颧骨都突出来了。以前她总说要减肥，我总劝她不用，现在真的瘦了，却一点都不好看。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条微信预览弹了出来，发信人备注是 “李医生”。
“娴娴，检查结果出来了，你……”
后面的字被截断了，看不全。
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检查？
目光像被粘住了似的，盯着那行字挪不开。手指甚至有点发痒，想拿起来看看完整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