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灰白色的细尘,正缓缓飘进来,悬在空中,像被看不见的手托着。
他没伸手去抓,也没退后。
只是静静看着那缕尘,慢慢落在茶几上,堆成一小撮,形状像极了一个微型的纸房子。
城市上空,乌云低垂,雨迟迟没落下来。
陈默站在阳台上,手里捏着打火机,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他不知道的是,在城北一栋老旧居民楼里,一位穿着褪色毛衣的女人正跪在阳台角落,往铁盆里一张张烧着纸钱。
火光映着她皲裂的手指,指甲缝里全是香灰。
她低声念着:“默默……妈给你烧够了……你要过得好好的……”
二、白月光与纸人幻影
陈默站在顶层复式公寓的阳台上,手里捏着那个旧打火机。楼下雨下得不大,但够湿人。一个身影蜷在单元门口的屋檐下,膝盖跪在积水里,头低得快碰到水泥地。
是赵金彪。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金链子歪在领口外,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可他一动不动,就那么跪着。
陈默没急着下去。他把打火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火苗一跳一跳,映在他脸上。他想起那天江边的风,自己攥着手机发完“对不起”,转身往黑水里走的时候,也没人拦他。
现在这人却自己送上门来,还跪着。
他站了十分钟,才慢悠悠走下楼。
“你欠我的,拿什么还?”他靠在门框上问。
赵金彪抖了一下,赶紧从怀里掏出两份文件:房产证、赌场股份转让书。手递上来时,指尖都在颤。
陈默接过,翻了两页,目光忽然停在对方衬衫领口——那里沾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风吹来的尘,又不像。他皱了下眉,没多问,只把文件塞进外套口袋。
“明天去公证处。”他说完转身要走。
“陈哥!”赵金彪突然抬头,声音沙哑,“我还……还欠您一声对不起。”
陈默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别叫这个称呼,听着恶心。”
回到楼上,他把文件扔桌上,倒了杯酒。窗外雨声渐密,他盯着那撮纸灰似的粉,心里却空落落的。他本以为这天来了,自己会笑,会踹他两脚,至少骂一句解气的话。结果呢?仇人跪着,他反倒像丢了剧本的演员,不知道该怎么接戏。
第二天中午,王德发打电话约他在一家老茶馆见面。
“给你介绍个投资人,”他说,“女的,姓许,做地产基金出身,手头宽得很。”
陈默心想,我刚收了你五百万,你还给我塞钱袋子?
茶馆包间里,女人已经到了。米色长裙,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话带点软乎乎的尾音。
“默默,好久不见。”
他一愣。这名字,多少年没人叫过了。
高中时候,他偷偷喜欢过她,但从不敢开口。后来听说她去了外地工作,再无联系。
“你怎么知道我小名?”他问。
“同学录上写的呀。”她递来名片,指尖凉凉的,碰着他手背。
他接过一看,公司名字挺正规,职务写着“投资总监”。可当他抬头再看她脸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坐着,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一点起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