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空气凝滞。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瑾言待你……确实不堪。镇国公府,也委屈你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起来吧。”他叹了口气,“你的去处,回京后,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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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后,风波乍起。
我和老国公爷一同归府,虽一前一后,但府中上下何等眼尖,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尤其是我,不再是那个灰头土脸的弃妇模样,虽然衣着依旧素净,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与淡然,走在威严肃穆的老国公爷身后,竟也不显得突兀。
陆瑾言和沈知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沈知雅更是几次想凑上前与我说话,套问边关情况,都被我以“国公爷需要静养”为由,不卑不亢地挡了回去。
没过几日,一道旨意,震惊了整个京城。
镇国公陆擎苍,功勋卓著,陛下特赐婚,将安远侯府那位因守孝耽搁了花期、却素有贤名的二小姐,指婚给国公爷为续弦。
安远侯府的二小姐?那不就是我那个早已出了五服、但名义上还算是我“堂姐”的赵家小姐?这消息已足够让人瞠目,然而,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后续——
几乎是同时,老国公爷向陛下上了一道密折,陈情已身有旧疾,恐耽误安远侯府千金良缘,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同时,他自请降爵,将镇国公的爵位提前让予世子陆瑾言,自己只领个虚衔养老。
这一手以退为进,既全了皇家颜面,又彰显了自身高风亮节,陛下自然准奏,并对老国公爷大加赏赐,以示荣宠。
紧接着,又一枚重磅炸雷落下:刚刚卸下国公爵位、被称为“陆老将军”的陆擎苍,要迎娶的新夫人,竟然是我——沈知微,他前儿媳的庶妹,他儿子曾经的妾室!
整个京城炸开了锅。庶女、二婚、还是嫁给前夫的爹!这简直是惊世骇俗,违背伦常!唾沫星子几乎能淹死人。
陆瑾言第一个冲来找我,他脸色铁青,眼底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被羞辱的疯狂:“沈知微!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竟敢……竟敢攀附父亲!你还要不要脸!”
我正对镜梳妆,从铜镜里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一片平静。曾经,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能让我心如刀绞,如今,看他这般失态,我只觉得可笑。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微笑:“陆小公爷此言差矣。我与世子您早已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老将军鳏居,我未嫁,有何不可?至于脸面……”我顿了顿,笑意微深,“比起当年世子认定我怀的是野种,任我自生自灭,我如今不过是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又算得了什么?”
“和离?我何时与你和离了!”他怒吼。
“很快就会了。”我语气淡然,“老将军会处理妥当。毕竟,总不能委屈了新任的镇国公夫人,有个不清不楚的前尘往事,不是么?”
陆瑾言被我的话噎住,眼神复杂地死死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他或许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一毫昔日的怯懦和爱恋,但他失望了。
“你……你果然是个狠毒的女人!当初那个孩子……”他语气忽然有些迟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