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阳回气丹的炼制,远比上官昭阳想象中艰难。
丹房内,昏暗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上官昭阳盘坐在"九曜"丹炉前,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面前摊开着家传的《离火诀》残篇,上面记载的"三阳回气丹"丹方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几处关键步骤更是完全缺失。
"火候三转,药性相融…这'三转'到底是指什么?"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丹炉上那道泛着微光的裂痕。
自从三日前击退赵虎后,上官昭阳便一头扎进了丹房。父亲的伤势在服用三阳草熬制的汤药后已有好转,但家族危机并未解除。赵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尽快炼出足以扭转局势的丹药。
可现实给了他一记重锤。三株三阳草,一株用于父亲疗伤,剩下两株他不敢轻易动用。这三日来,他只用普通药材反复练习控火和基础炼丹手法,却屡屡失败。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仅仅炼出一炉半成品的"回气散",药效连真正丹药的一成都不到。
"难道我的感觉错了?"上官昭阳盯着自己掌心,那里有一缕淡金色的火苗正在跳动。自从血脉觉醒后,他对火焰的控制已经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按理说炼丹应该事半功倍才对。
就在他陷入自我怀疑时,腰间的"九曜"丹炉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
"嗯?"上官昭阳心头一跳,连忙将丹炉取出捧在手中。只见炉身上那道金色裂痕比三日前又延长了一丝,微光流转间,竟隐隐形成某种玄奥的纹路。
更奇异的是,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炉上时,膻中穴那枚赤色晶体突然轻轻一颤,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流入双眼。霎时间,他眼中的世界变了——
"九曜"丹炉表面的灰尘和锈迹仿佛被无形之手抹去,露出底下古朴繁复的纹饰。那些纹路并非装饰,而是由无数细如发丝的符文组成,彼此勾连,形成一幅完整的图案: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周身缠绕着九轮形态各异的火球!
"这是…"上官昭阳呼吸一滞。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目光落在那些符文上时,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它们本就是自己血脉的一部分。
几乎是本能地,他指尖的淡金色火焰"嗤"地一声窜高三分,精准地落在丹炉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
"嗡——"
一声低沉的鸣响从丹炉内部传来,整个炉身微微震颤。那些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带,一个接一个亮起淡金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上官昭阳体内的赤色晶体疯狂旋转,源源不断的火源之力涌入丹炉。
"轰!"
炉内突然燃起一团纯净的金红色火焰,没有借助任何外物,纯粹由丹炉自身和上官昭阳的血脉之力共同催生!这火焰的温度高得惊人,却诡异地没有散发一丝热量,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灵性。
"离火!这是真正的离火!"上官昭阳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他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知道这火焰的名字,全部心神都被眼前奇迹般的景象吸引。
更不可思议的是,当离火燃起的刹那,残破的《离火诀》丹方在他眼中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些缺失的文字仿佛被无形的笔补全,甚至多了许多原本没有的注解和细节!
"原来如此…'火候三转'是指离火的三重变化!"上官昭阳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许多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窍。
没有犹豫,他立刻行动起来。先取出一株三阳草,用特制的玉刀小心切片。与寻常处理灵药不同,在离火的炼制体系中,三阳草需要保留根须部分,因为那里蕴含着最精纯的阳和之气。
切片完成后,他又取出几味辅助药材:十年份的雪灵芝用于中和三阳草的燥烈,百年沉香木屑作为药引,还有一小撮星纹砂用于稳定药性融合。
所有材料准备就绪,上官昭阳深吸一口气,双手虚按在"九曜"丹炉两侧。体内赤色晶体微微震动,一缕意识顺着血脉之力流入丹炉,与那团离火建立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起!"
一声低喝,炉盖自动掀起。上官昭阳按照《离火诀》中新浮现的步骤,先将星纹砂投入炉中。淡蓝色的砂粒一接触离火,立刻融化成一汪晶莹的液体,在炉底铺开,形成一层薄薄的"药基"。
接着是沉香木屑。这些深褐色的碎末在离火中不但没有燃烧,反而舒展开来,如同活物般在星纹砂液面上游动,逐渐排列成一个奇特的阵图。
"就是现在!"上官昭阳眼疾手快,将三阳草片均匀撒入。暗红色的草叶一接触沉香木屑形成的阵图,立刻被固定住,开始缓缓旋转。离火的温度在他的控制下精确地分为三层:最底层炽白,中层金黄,表层则是近乎透明的淡蓝。
三阳草片在这三重火焰中逐渐软化,渗出滴滴暗红色的精华,却神奇地没有焦糊。相反,那些汁液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沿着特定的轨迹流动,最终汇聚到炉心位置。
"一转!"上官昭阳双手结印,离火突然收缩,温度骤升。三阳草精华在高温下剧烈翻滚,颜色由暗红转为鲜艳的赤金色,体积缩小了近一半,但药香却浓郁了数倍!
"二转!"他变换手印,离火由猛烈转为柔和,如同流水般包裹着赤金色药液。雪灵芝此刻被投入,洁白的菌体在火焰中化为乳白色的雾气,与赤金药液缓缓交融。
整个丹房内药香弥漫,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上官昭阳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火焰的控制中。他能感觉到,炉中药液正在发生某种玄妙的变化,每一次交融都伴随着能量的跃迁。
"三转!"最后一声低喝,离火突然分成九缕细丝,如同绣花针般精准地刺入药液。赤金与乳白彻底融合,化作一团琥珀色的粘稠液体,在火焰中不断收缩、凝实。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炉中药液猛地一颤,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一股狂暴的能量在内部横冲直撞,眼看就要炸炉!
"不好!"上官昭阳心头大骇。炸炉不仅意味着前功尽弃,更可能重伤甚至杀死炼丹师!千钧一发之际,膻中穴的赤色晶体突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洪流,顺着他的双臂疯狂涌入丹炉!
"九曜"丹炉同时震动,炉身上那只朱雀纹饰仿佛活了过来,展翅欲飞。九轮火球符文光芒大盛,与上官昭阳的血脉之力共鸣,形成一张无形的网,硬生生将那团暴走的药液束缚住!
"凝!"上官昭阳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炉身上。丹炉顿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炉内离火瞬间收拢,将琥珀色药液压缩成一枚龙眼大小的浑圆丹丸!
"砰!"
一声轻响,炉盖自动闭合。上官昭阳脱力般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他大口喘息着,全身衣物已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刻的消耗,几乎掏空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但这一切都值得!
片刻后,当丹炉彻底冷却,上官昭阳颤抖着双手打开炉盖。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炉底,一枚通体琥珀色、表面有九道淡淡金纹的丹药静静躺着,在昏暗的丹房中散发着莹润的微光。
"成了…真的成了…"上官昭阳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将丹药取出,捧在手心细细端详。这枚"三阳回气丹"的品质远超他的预期,不仅完美成型,丹纹清晰,更隐隐透着一丝灵性。放在鼻尖轻嗅,药香直冲脑海,让他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至少是…四品丹药!"他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在修真界,丹药分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四品丹药已经是筑基期修士都趋之若鹜的宝贝,价值至少五十块下品灵石!而成本,不过是一株三阳草和几味辅助药材!
更重要的是,这次成功验证了他的猜想:"九曜"丹炉与他的赤帝流火体配合,能够炼制出远超当前境界的高阶丹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灵石,意味着修炼资源的保障,意味着上官家重新崛起的希望!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昭阳!昭阳!"母亲柳氏惊慌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敲门声,"快出来!赵家…赵家带人把府邸围住了!你爹他…"
上官昭阳脸色骤变,顾不得疲惫,一把抓起刚炼好的丹药和"九曜"丹炉冲出门去。
院中,上官宏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挡在十几名赵家修士面前。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坚定,身上隐隐有灵力波动——伤势竟已好了七八分!
"赵天霸!你堂堂赵家家主,筑基修士,带人围攻我上官府,就不怕城主府追究吗?"上官宏厉声喝道。
对面,一名身着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上官宏,少拿城主府压我!你儿子偷我赵家灵药,伤我赵家子弟,今日我便是来讨个公道!"他一挥手,身后十几名修士齐齐亮出兵刃,"识相的,就交出那小子和偷走的灵药,再签了这灵田转让契约,否则…"
"否则如何?"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众人回头,只见上官昭阳缓步从内院走出,面色平静,唯有双眸中似有淡金色火焰跳动。他右手托着一物,正是那枚刚刚炼成的"三阳回气丹"!
"四…四品丹药?!"赵天霸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盯着少年手中的丹药,"这不可能!你上官家怎么可能…"
"赵家主,"上官昭阳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你说我偷了你赵家灵药,可认得这是什么?"
赵天霸脸色阴晴不定。四品丹药,即便是他也无法轻易拿出。若这真是上官家小子自己炼制的…
"哼,装神弄鬼!"他很快压下震惊,狞笑道,"区区一枚丹药,改变不了什么!今日你上官家要么臣服,要么…死!"
最后一个字吐出,筑基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上官宏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柳氏更是直接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上官昭阳却纹丝不动。体内赤色晶体疯狂旋转,淡金色的血脉之力在经脉中奔涌,硬生生抗住了这股威压。他直视赵天霸,声音冰冷:"赵家主,你确定要与我上官家不死不休?"
"就凭你?"赵天霸不屑一笑,抬手就是一道凌厉的灵力匹练抽来!
这一击快若闪电,筑基修士的全力出手,根本不是凝脉期能够抵挡的!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昭阳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将那枚珍贵的四品丹药直接抛向空中,同时双手结印,体内赤色晶体与"九曜"丹炉同时震动!
"爆!"
一声低喝,空中的丹药突然绽放出刺目的金光,紧接着——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上官府!四品丹药蕴含的庞大药力在特殊手法引动下,瞬间转化为毁灭性的能量冲击!赵天霸的灵力匹练被直接撕碎,十几名赵家修士如同断线风筝般被掀飞出去!
烟尘散去,院中一片狼藉。赵天霸衣衫破碎,嘴角带血,满脸惊骇。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枚珍贵无比的四品丹药,竟被对方当作一次性攻击法器使用!
更让他心惊的是,烟尘中,上官昭阳的身影缓缓浮现。少年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的火焰,手中"九曜"丹炉悬浮旋转,炉身上那只朱雀纹饰清晰可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现在,赵家主,"上官昭阳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我们可以重新谈谈了。"
赵天霸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废物了。那诡异的火焰,那神秘的丹炉,还有随手引爆四品丹药的魄力…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上官家,要崛起了!
"你…"赵天霸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和铠甲碰撞声。
"是城卫军!"有赵家修士惊呼。
赵天霸脸色再变。在城内私自动武是大忌,若被城卫军抓到把柄…
"走!"他恶狠狠地瞪了上官昭阳一眼,"小子,这事没完!"说完,带着一众手下仓皇逃离。
上官昭阳没有追击,而是迅速收敛气息,将"九曜"丹炉藏好。当一队全副武装的城卫军冲进上官府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被"恶霸欺凌"的普通修士家庭。
"上官家主,"为首的城卫军队长扫视了一圈狼藉的院落,皱眉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修士斗法?"
上官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道:"让队长见笑了。不过是些小纠纷,已经解决了。"
队长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明显刚经历过战斗的痕迹,最终摇摇头:"既如此,我们就不多管了。不过记住,青霖城内禁止私斗,若有下次,一律按律处置!"
送走城卫军,上官昭阳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踉跄着跪倒在地。引爆丹药的反噬远超他的预计,加上先前炼丹的消耗,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昭阳!"柳氏惊呼着扑过来。
"没…没事。"上官昭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爹,娘,我们…赢了第一仗。"
上官宏复杂地看着儿子,既骄傲又心疼:"傻孩子,那枚四品丹药价值连城,就这么…"
"值得。"上官昭阳打断父亲的话,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赵家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了。而我…"他摸了摸怀中的"九曜"丹炉,"还能炼出更多、更好的丹药。"
柳氏扶着儿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先别想这些了,你需要休息。"
上官昭阳点点头,在母亲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望向院外,远处天边,夕阳如火,将整个青霖城染成金红色。
火,已经点燃。而这场燎原之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