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巨大的残骸如同沉默的巨兽,投下扭曲的阴影。林默弓着背,像幽灵般在钢筋骨架和倾倒的广告牌间穿行。锈蚀的金属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每一次落脚都经过本能的选择,避开松动的碎片和可能发出噪音的区域。这种融入骨血的敏捷与潜行意识,成了他空白记忆里唯一的灯塔。
目标是一个半塌的超市入口。扭曲的金属卷帘门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黑暗的内部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某种过期食品的酸腐气息。物资,是活下去的基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伤口残留的麻痒感(那三道深痕已收缩成暗红的细线),侧身钻了进去。
超市内部如同末日后的腹腔。倒塌的货架堆积如山,破碎的玻璃和干瘪的包装袋铺满地面。光线从顶棚巨大的破洞斜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浑浊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其中狂乱飞舞。林默放轻脚步,在废墟中搜寻。几袋密封完好的压缩饼干,半瓶浑浊的瓶装水,还有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结实的多功能军刀——微小的收获带来一丝安全感。
就在他将一瓶罐头塞进破旧背包时,头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类似指甲刮过金属的窸窣声。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抬头。
阴影里,三对幽绿色的光点无声亮起。它们攀附在扭曲的金属横梁上,体型比腐爪小得多,流线型的身体覆盖着深灰色的、带有吸光质感的鳞片,四肢细长,末端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锐爪。它们没有眼睛,只有那两团幽绿的光在头部位置闪烁——影袭者!以速度和偷袭著称的猎手。
林默的心沉到谷底。一只影袭者无声地从梁上扑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灰影!他狼狈地侧滚,利爪擦着他的后背划过,撕裂了外套。同时,左右两侧风声骤起!另外两只从货架废墟后闪电般窜出,利爪直取他的咽喉和腰腹!三面包抄,避无可避!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绝望中,林默不顾一切地将全部精神集中!仿佛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根引线,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再次在颅骨内炸开!
嗡——
世界瞬间被那浑浊的绿色能量视野覆盖。一切都变得缓慢而清晰。三个高速移动的灰影被勾勒出来,它们体内流动的能量核心如同小巧的绿色火苗,集中在脊椎末端接近尾骨的位置!它们的每一次肌肉收缩,每一次蹬地发力,都在绿色视野中留下清晰的能量流动轨迹,如同慢动作回放!
剧痛让林耳鸣目眩,但他死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视野”!他看到右侧那只影袭者正腾空扑来,能量核心暴露无遗;左侧那只则微微屈膝,即将爆发冲刺;正面那只刚刚落地,重心略有不稳。
没有时间思考!身体本能地驱动。林默猛地矮身,避开正面扑击,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起地上最大的一块三角形玻璃碎片!在绿色视野的精准引导下,他将全身力量灌注于手臂,对着右侧腾空扑来的影袭者,狠狠地将玻璃碎片掷出!
碎片划破浑浊的空气,精准得如同制导武器,瞬间没入那影袭者尾部闪烁着绿光的核心!绿色的“火焰”骤然熄灭!怪物发出一声短促尖利的嘶鸣,像断线的木偶般从半空坠落,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一击得手,剧痛如潮水般退去,视野恢复正常。林默强忍着剧烈的眩晕和呕吐感,身体却借着刚才矮身的势头,一个翻滚撞向左侧货架废墟。哗啦!腐朽的货架被他撞塌,恰好延缓了左侧影袭者的扑击。他抓住这零点几秒的空隙,手中的军刀带着最后的力量,狠狠捅向最后那只影袭者因扑空而暴露出的脊椎末端!
“噗!”军刀入肉。最后一只影袭者发出濒死的哀嚎,利爪胡乱挥舞了几下,瘫软在地。
超市内只剩下林默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与怪物的粘液混在一起。他靠着倒塌的货架滑坐在地,看着三具渐渐冰冷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沾满污血的手。刚才那短暂的、掌控生死的“视野”,还有这精准到可怕的杀戮本能……恐惧之外,一种冰冷的认知如同毒蛇,缠绕上心头:他,恐怕真的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