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霜的声响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刘江勒住缰绳,望着前方云雾缭绕的青云山轮廓,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春桃的信鸽带来的不仅是急报,更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还有多久能到?” 他回头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林三郎被两名玄铁卫搀扶着,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的伤口虽然不再恶化,但黑色的毒素仍未完全清除,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
“穿过前面的落霞谷,再翻过两道山梁就到了。” 苏文清指着远处,青色道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按这个速度,日落前应该能抵达山门外。” 他怀里揣着从血影教总坛找到的青铜地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蓬莱岛的标记 —— 那里是仅剩的两处秘境封印之一,也是眼下最需要守护的地方。
被救出的孩童们挤在冰熊宽厚的背上,裹着玄铁卫们让出的披风。那个名叫狗剩的小男孩扒着熊毛,好奇地打量着越来越近的青云山,小脸上满是向往。刘江勒马与冰熊并行,从怀里掏出块麦饼递过去:“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狗剩怯生生地接过,小口啃着,含糊不清地说:“大哥哥,青云山是不是有很多神仙?”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星星。
“那里没有神仙,” 刘江笑了笑,望着云雾深处,“但有很多像你一样,想守护家园的人。” 他忽然想起春桃,不知道那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灵虚长老受伤,她会不会害怕?
队伍行至落霞谷时,遭遇了第一场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落下,很快就给山谷铺上了一层白毯。原本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冰熊庞大的身躯偶尔会打滑,吓得背上的孩童们发出阵阵惊呼,却又很快被笑声取代 —— 这些经历过生死的孩子,比同龄人更早学会了在苦难中寻找快乐。
“前面有情况!” 林三郎突然喊道,尽管身体虚弱,他的警惕性丝毫未减。他指着谷口的巨石,那里隐约有黑影晃动,还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刘江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将朴刀紧握在手中。焚天诀灵力悄然运转,金红光芒在刀身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他对苏文清点了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借着雪树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谷口摸去。
靠近巨石的瞬间,刘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是春桃的尖叫,还夹杂着灵虚长老愤怒的呵斥。他心中一紧,不再隐藏身形,朴刀带着破风声冲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五个黑袍人正围攻春桃和灵虚长老,老道长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伤势不轻,他背靠着巨石,用罗盘勉强抵挡着攻击;春桃被护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寻宝盘,青铜盘面发出嗡嗡的震颤,却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她的额头渗着血,显然已经受了伤。
“放开他们!” 刘江怒吼一声,焚天诀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金红刀气如火龙般卷向黑袍人。那些人显然没料到会有援兵,猝不及防下,两人被刀气斩成两半,黑血喷溅在雪地上,冒出刺鼻的白烟。
“刘江哥!” 春桃又惊又喜,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之前强撑的坚强在看到熟悉身影的刹那土崩瓦解。
灵虚长老也松了口气,罗盘上的指针不再剧烈晃动:“你们可算来了!这群狗娘养的血影教徒,竟然敢偷袭我们的采药队!”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还有一丝后怕。
剩下的三个黑袍人见状不妙,虚晃一招便想逃窜。苏文清岂会给他们机会?长剑化作一道青虹,精准地刺穿了其中两人的后心。最后一人侥幸冲出谷口,却被赶上来的林三郎用玄铁箭射中膝盖,惨叫着摔倒在雪地里。
“说!你们的主力在哪?” 林三郎踩着那人的胸口,尽管脸色苍白,气势却依旧慑人,“青云山现在怎么样了?”
黑袍人疼得龇牙咧嘴,眼中却满是桀骜:“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很快就会被教主大人碾碎!青云山?现在恐怕已经成了火海!”
刘江眼神一冷,朴刀架在他的脖颈上:“我再问一遍,灵虚长老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知道采药队的路线?”
黑袍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断断续续地说:“是…… 是你们宗门里的人告诉我们的…… 他给了我们一张地图,说…… 说今天会有重要人物下山采药……”
“是谁?” 春桃冲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愤怒,“你说的是哪个叛徒?”
“我……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黑袍人颤抖着,“只知道他穿着青色道袍,胸口绣着云纹,应该是个管事……”
刘江与苏文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胸口绣云纹的管事,在青云宗至少是内门弟子以上的身份,能接触到采药队的路线图并不奇怪。但此人为何要背叛宗门,与血影教勾结?
“留他一命,” 刘江收起朴刀,“带回山去,或许能问出更多线索。” 他扶起灵虚长老,老人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伤得不轻,“长老,您感觉怎么样?”
“老骨头还撑得住,” 灵虚长老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被俘虏的黑袍人身上,眼中闪过厉色,“倒是让这孽障跑了,否则定能揪出那个内奸。” 他口中的 “孽障”,显然是指那个通风报信的青云宗管事。
春桃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药箱,熟练地打开,取出瓶伤药递给刘江:“这是我师父配置的续骨散,对跌打损伤很有效。” 她的小手微微颤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平复,但动作却很麻利,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刘江接过药瓶,看着春桃额角的伤口,心中一阵愧疚:“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 春桃摇摇头,大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师父说了,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冷静。只是…… 只是宗门里真的有内奸吗?” 这个问题让她感到一阵恶寒,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师兄师叔,竟然可能是潜伏的敌人。
“无论有没有,我们都会查清楚。” 刘江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了春桃莫大的安慰,“当务之急是先回山,看看其他长老的情况。”
队伍重新出发,气氛却变得凝重起来。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被俘虏的黑袍人被玄铁卫捆在马背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桃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显然还在为那个叛徒的事生气。
傍晚时分,青云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但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 山门外的护山大阵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显然曾遭受过猛烈的攻击;原本庄严肃穆的牌坊倒塌了一半,上面的 “青云宗” 三个字被劈得粉碎;山路上散落着断裂的兵器和血迹,虽然已经被雪覆盖,仍能想象出之前战斗的惨烈。
“快!上山!” 刘江的心沉到了谷底,催马率先冲了上去。护山大阵的光幕在他靠近时自动分开,显然清虚道长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气息。
进入山门后,景象更加触目惊心。演武场上坑坑洼洼,显然曾有过激烈的打斗;几间厢房被烧成了焦炭,冒着袅袅青烟;偶尔能看到穿着青色道袍的弟子匆匆跑过,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刘师兄!” 一个年轻的道童认出了刘江,脸上露出喜色,“你们可回来了!长老们都在议事厅等着呢!”
“清虚道长他们怎么样?” 刘江翻身下马,急切地问道。
“掌门和几位长老都没事,” 道童回答,“只是…… 只是损失了不少弟子,还有三位师叔被血影教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他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
刘江的心揪了起来,跟着道童往议事厅走去。春桃紧紧跟在他身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寻宝盘在她手中不安地颤动着。灵虚长老被玄铁卫搀扶着,看着满目疮痍的宗门,不住地叹气。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清虚道长坐在主位,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显然也消耗了不少灵力。几位长老围坐在四周,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愤怒。看到刘江等人进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有惊讶,有欣慰,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们可回来了!” 清虚道长站起身,声音带着沙哑,“文清,阿江,你们受苦了。”
“掌门,” 苏文清拱手行礼,“血影教的总坛已被我们捣毁,但他们的主力并未受损,恐怕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他将青铜地图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在总坛找到的,上面标注着上古秘境的封印地点,目前仅剩蓬莱岛和昆仑雪山两处完好。”
清虚道长接过地图,眉头紧锁:“看来他们的目标果然是秘境中的魔神残魂。” 他将地图传给其他长老,目光落在被俘虏的黑袍人身上,“这是?”
“是血影教的教徒,” 刘江回答,“他说我们宗门里有内奸,与他们勾结,泄露了采药队的路线。” 他将黑袍人的供词复述了一遍,重点提到了 “胸口绣云纹的管事”。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几位长老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胸口绣云纹的管事,整个青云宗不过十几人,都是宗门的核心成员,怎么可能背叛?
“一派胡言!” 一位红脸膛的长老拍案而起,“我青云宗弟子个个忠心耿耿,岂容这孽障污蔑!” 他是负责戒律的执法长老,最容不得背叛宗门的行为。
“执法长老息怒,” 清虚道长摆了摆手,“此事非同小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必须彻查,给死去的弟子和被抓走的三位师弟一个交代。” 他看向刘江,“阿江,你觉得应该从何查起?”
刘江沉吟片刻:“血影教的人说,内奸给了他们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采药队的路线。我们可以从地图入手,查看近期有谁接触过采药队的行程安排。另外,血影教夜袭时,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是哪里?那里的负责人是谁?”
“是西南方的望月台,” 一位白胡子长老回答,“那里的负责人是云尘管事,他…… 他胸口正好绣着云纹。” 老人的声音带着犹豫,显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位白胡子长老身上,他是云尘管事的授业恩师。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不…… 不可能…… 尘儿他…… 他不会背叛宗门的……”
“是不是他,查一查便知,” 清虚道长叹了口气,“执法长老,麻烦你去请云尘管事来一趟。”
执法长老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议事厅内陷入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刘江注意到,春桃的寻宝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青铜盘面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指向议事厅的大门 —— 那里正是执法长老离开的方向。
“怎么了?” 刘江低声问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春桃脸色苍白,声音带着颤抖:“我的盘子…… 它说…… 它说有危险……”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正是执法长老的声音!众人脸色剧变,纷纷冲出议事厅,只见执法长老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青色的长剑,剑柄上刻着青云宗的标志。而远处的山道上,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身影正疾驰而去,胸口的云纹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 正是云尘管事!
“抓住他!” 清虚道长怒吼一声,率先追了上去。几位长老紧随其后,灵力爆发,速度快如闪电。
刘江也拔腿就追,焚天诀灵力灌注双腿,金红光芒在脚下闪烁,速度丝毫不比长老们慢。春桃的寻宝盘在他手中剧烈震动,指针牢牢锁定着云尘管事的方向,像是在指引着他。
云尘管事的速度极快,显然也修炼了某种秘法,在山道上如履平地。他时不时回头射出几道符咒,阻碍追兵的脚步。这些符咒的手法极为精妙,显然是青云宗的正统法术,这让众人的心沉得更低 —— 果然是内奸!
追至望月台时,云尘管事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们追不上我的,这望月台的阵法,我比谁都熟悉。” 他猛地拍向地面,无数符文从石板下冒出,形成个巨大的结界,将追兵挡在外面。
“云尘,你为何要背叛宗门?” 清虚道长的声音带着痛心,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弟子,眼中满是失望。
“背叛?” 云尘管事冷笑一声,“我这不是背叛,是在拯救宗门!” 他指着远处的天空,“血影教说得对,魔神残魂一旦复苏,天下必然大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投靠,或许还能为青云宗留条后路!”
“你糊涂!” 灵虚长老气得浑身发抖,“血影教残暴不仁,视人命如草芥,投靠他们,与助纣为虐何异!”
“残暴又如何?” 云尘管事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算残暴又何妨!” 他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血蝙蝠的标志,“血影教的教主已经答应我,只要帮他们拿到紫府秘录,就让我成为青云宗的新掌门!”
“痴心妄想!” 刘江怒吼一声,焚天诀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金红刀气斩向结界。“轰隆” 一声巨响,结界剧烈震动,却并未破碎 —— 望月台的阵法本就坚固,再加上云尘管事的操控,一时之间竟难以攻破。
“没用的,” 云尘管事得意地笑着,“这结界至少能支撑半个时辰,足够我离开青云山了。等我带着血影教的主力回来,你们都得死!” 他转身就要继续逃窜。
就在这时,春桃突然举起寻宝盘,对着结界的角落喊道:“那里!结界的能量节点在那里!用至阳至刚的灵力攻击!” 青铜盘面的指针正死死指向结界的西北角,那里的符文光芒最为黯淡。
刘江眼前一亮,焚天诀与青云心法同时运转,两股力量在体内完美融合。“焚天诀・青云破!” 金红与青白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精准地击中了结界的西北角。
“咔嚓” 一声脆响,结界应声而碎。云尘管事惊骇地回头,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清虚道长抓住这个机会,屈指一弹,一道金色的符箓射出,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腿弯。
云尘管事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执法长老忍着伤痛冲了上去,将他死死按住。“孽障!你可知罪!”
云尘管事挣扎着,脸上露出怨毒的神色:“我没错!是你们不识时务!血影教的大军很快就会到了,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刘江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管事,心中五味杂陈:“你以为血影教会兑现承诺吗?他们连自己人都能炼成血煞,又怎么会放过你这个叛徒?” 他想起影娃娃痛苦的眼神,想起那些被泡在血池里的孕妇,心中的愤怒难以遏制。
云尘管事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露出一丝恐惧和悔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说话。
将云尘管事押下去后,众人返回议事厅。清虚道长看着满目疮痍的宗门,又看了看手中的青铜地图,眼中闪过决绝:“看来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了。文清,你立刻带人前往蓬莱岛,守护好那里的封印;阿江,你与春桃、灵虚长老留守青云山,加固防御;其他长老随我前往昆仑雪山,争取在血影教之前赶到。”
“掌门,” 刘江拱手行礼,“我有个请求。”
“你说。”
“我想带一部分玄铁卫和被救出的孩子,去青牛村一趟,” 刘江说道,“我爹娘还在那里,我放心不下。而且青牛山地处偏僻,或许是个隐藏孩子的好地方。”
清虚道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速去速回。血影教的主力随时可能到来,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刘江,“这是青云宗的传讯玉佩,若有紧急情况,捏碎它,我会立刻派人支援。”
刘江接过玉佩,郑重地收在怀里。他看着窗外,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给青云山镀上了一层银霜。他知道,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次日清晨,刘江带着林三郎和二十名玄铁卫,还有狗剩等十几个孩子,踏上了前往青牛村的路。春桃站在山门口,小脸上满是不舍:“大哥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她将寻宝盘塞到他手中,“这个你带着,它能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等我回来,” 刘江摸了摸她的头顶,“就教你新创的刀法。”
队伍渐渐远去,春桃站在山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转身往回走。她握紧手中的并蒂梅香囊,那是刘江临行前留给她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香。她知道,自己不能害怕,要像刘江哥哥说的那样,做个能守护家园的人。
青牛村的方向,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秘密和希望。刘江勒住缰绳,望着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会勇敢地走下去,为了守护那些他在乎的人,为了守护这个他深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