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村里人找来块大青石,又画了道符贴在上面,说要把井口封死。封井那天,天阴得像要塌下来,井里传来女人的尖笑,震得人耳朵疼,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子在刮耳膜。
张奶奶捂着脸哭,她想起当年捞秀莲时,那姑娘的手还温着,指甲缝里抠着井壁的青苔——她是多不想死啊。
青石压下去的瞬间,井里的笑声突然变成了哭,哭得人心头发紧。有个小孩指着井口喊:"奶奶,你看!"青石缝里渗出黑乎乎的水,像眼泪一样往下淌。
封井后,村里太平了三个月。直到村西头的傻小子失踪了。
傻小子是个孤儿,平时总在井边转悠,说井里有个姐姐会唱歌。他娘下葬那天,他把娘的银镯子放在井台上,说:"给姐姐玩。"
现在他娘的银镯子躺在井边,上面缠着根黑发,打了个死结。张奶奶捡起镯子,突然想起秀莲那个蓝布包里的银镯子——也是这个样子,刻着个模糊的"秀"字。
"秀莲妹子,"张奶奶摸着井沿的青石,石缝里的黑水已经变成了红的,"你是想找那个货郎吧?"
当年的货郎早就死在外面了。有人说在关外看见过他,跟着个戏班子跑龙套,喝醉了就哭,说对不起一个叫秀莲的姑娘。后来他在一场大火里烧死了,烧焦的手里还攥着半只银镯子。
张奶奶把傻小子娘的银镯子扔进井缝里,又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一缕缕塞进去。"秀莲妹子,"她的咳嗽声越来越重,"我陪你说说话吧,别再抓孩子了......"
那天夜里,靠山屯的狗叫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张奶奶坐在井边,身子已经硬了,手里还攥着根黑发,头发的另一头钻进石缝里,像在跟谁拔河。
现在那口老井还封着,只是青石上的符纸早就变成了黑色。有回下大雨,石缝里的水漫出来,流到路边,沾了水的地方长出些奇怪的草,叶子是黑的,根须是红的,像女人的头发。
村里的小孩都知道,不能靠近那口老井,尤其是不能在井边梳头。有个外乡来的媳妇不懂规矩,在井边梳头发,梳子掉在地上,滚到青石边。她弯腰去捡时,看见水里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没有脸,脖子以下全是头发。
那媳妇当天就回了娘家,再也没回来。有人说她疯了,整天喊着"头发缠脖子了";也有人说,她夜里梳头时,镜子里的自己总少了块头皮,露出的地方长满了黑草。
井边的黑草越长越多,风一吹就"沙沙"响,像有人在梳头。
四、算盘
陈家镇的雨总带着股霉味。陈建军把最后一箱方便面搬上货架时,檐角的水滴正好砸在柜台的旧算盘上,黑檀木算珠"啪"地弹起,又重重落下,惊得他打了个哆嗦。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