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三十年前那场葬礼上,所有人都听见棺材里的抓挠声,但没人敢开棺。直到我爹偷偷撬开钉子,发现她指甲翻裂、满嘴是血,却还喘着气。
现在她穿着那件下葬时的寿衣,坐在我男友家的提亲宴上。而男友的父亲正盯着她领口露出的胎记——那个本该埋在土里的梅花形胎记,浑身发抖。
1
我叫刘小燕,是黑田湾刘双林的女儿。
我娘叫邱英,三十年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这事儿全村都知道,背地里嚼舌根的不少,但没人敢当我爹的面说。我爹是村医,脾气倔,谁要是拿我娘的事儿挤兑他,他能拎着药箱直接走人,管你是发烧四十度还是腿折了。
那天晚饭,我娘又犯头疼。她搁下筷子,手指敲着太阳穴,眉头皱得死紧。
"又疼了?"我爹问,声音低低的。
"嗯。"我娘闭着眼,"老觉得有啥东西要想起来,可一使劲儿,脑仁就跟针扎似的。"
我爹给她倒了杯热茶,茶叶渣子浮在水面上,像一群小黑虫。
"别想了,"他说,"想不起来就别想。"
我娘捧着茶杯,热气扑在她脸上。她突然说:"双林,我今儿路过村口老槐树,总觉得......那底下该有口井。"
我爹的手顿了一下。
"胡扯,"他声音有点硬,"那儿从来就没井。"
"可我明明记得......"
"你记错了。"我爹打断她,筷子往桌上一拍,"吃饭。"
屋里一下子静了。外头知了叫得人心烦。
我扒拉着饭粒,偷瞄我娘。她手指头还在桌上轻轻敲,像在数什么。我爹突然站起来,碗里的汤洒了一桌子。
"我去趟卫生所,"他说,"有人发烧。"
门摔得震天响。
我娘跟没听见似的,还在敲桌子。敲着敲着,她突然说:"燕儿,你见过人下葬没?"
我差点噎着。
"没、没啊。"
"我好像见过,"她眼睛直勾勾的,"棺材往下放的时候,土块砸在棺盖上,咚、咚、咚......"
她学得真像。我后背发凉。
"娘你别说了!"
她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冲我笑了笑:"瞧我,瞎说啥呢。"
可那天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听见爹娘屋里有人在哭。我凑近门缝,看见我娘坐在床上,手里攥着个东西。月光照进来,我看清了——那是块棺材钉,锈得发黑。
"......想起来了?"我爹的声音在抖。
我娘没说话,就盯着那钉子看。
"邱英,"我爹突然跪在床前,"你要是真想走,我......"
"双林,"我娘轻声说,"你救我的时候,听见我挠棺材的声音没?"
外头突然刮风,树影子在窗户上乱晃,像好多人在招手。
我捂着嘴跑回屋,一宿没睡着。
2
自从那晚看见棺材钉后,我总觉得家里哪儿不对劲。爹娘照常过日子,可空气里总飘着股说不清的味儿,像搁久了的草药,又像雨前的闷雷。
雨生说要带他家里人来提亲,我们俩家以前都是一个镇的,他家是东村,我家在西村,相邻也不过几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