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铃铛跟没听见似的,像是沉进了另一个世界 —— 里头只有绳子、数字,还有那些冷得刺骨的回忆。周围人说啥、啥眼神,全被那厚雾隔在了外头。绳子每砸一次地,都像是在抽她脑子里那扇锈死的门 —— 五年前那个雨夜的门,她想把那门砸开,看看门后头到底藏着啥。
“啪!”
绳子刚落地,她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红!不是雾,是黏糊糊、能流动的红,还带着股铁锈味儿 —— 是血!还有件被血泡透的红嫁衣,红得发黑,一个女人的后背在那儿扭来扭去,看着特疼,骨头都磨得咯吱响!
“啪!”
又一声!本来该是绳子绷紧的声儿,可这会儿听着更吓人 —— 像是粗麻绳勒进肉里的声儿,还带着筋被绞断的脆响!还有男人的喘气声,粗重得很,带着股劣质白酒的臭味和汗馊味儿,就在耳朵边上!那热气喷在脖子上,烫得人恶心!
“啊!” 铃铛低低喊了一声,脚底下一绊,跳绳差点飞出去。她跟被雷劈了似的,猛地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跟要炸开似的起伏,跟条快淹死的鱼似的。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流,流进眼睛里,蛰得生疼。旁边看的人都被她这一下吓懵了,你看我我看你,眼里全是疑问和慌劲儿。
“铃丫头?咋了?绊着了?” 李老太抱着孙子,往前挪了半步,语气里带着点真担心。
铃铛使劲眨眼睛,想把眼里的汗和刚才那吓人的画面甩掉。再看祠堂,还跟个大怪兽似的蹲在雾里,冷冰冰的。她低下头,瞅着手里攥着的跳绳木柄 —— 那木头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 “正” 字,有的深有的浅。每一个 “正” 字,都是一个晚上的怕,一次没说出口的委屈,一圈往 “十七” 凑的数。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头数了数,一共十一笔。
还差六笔。还差六个数,才能凑够十七圈。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点咸涩的血味儿 —— 刚才咬得太使劲了。她重新握紧木柄,那木头冰凉,跟吸了她的魂儿似的。眼神又变得空落落的,没啥光彩,可里头又藏着股狠劲儿,跟要烧起来似的。
“十二…”
绳子又被甩了起来,划破那湿冷的雾,发出 “啪嗒… 啪嗒” 的声儿,又闷又执着。
可这绳没跳多顺。跳到第七圈的时候,几个半大孩子躲在雾里,是村里那几个当官的家娃(他们爹妈名字后来都在那名单上),往铃铛身上扔小石子,还学鬼叫:“铃铛铃铛,绳儿响!红袄娘子把你抢!”“跳呗跳呗,跳够十七圈,直接送你下去跟你娘作伴!”
那哄笑声在雾里飘着,特难听。
铃铛的脚步猛地晃了一下,手里的跳绳跟受惊的蛇似的,差点滑出去。火气和委屈一下子就上来了,在心里头烧得慌,差点把她裹住。她猛地停下,眼睛跟黑夜里的石头似的,亮得吓人,慢慢扫向那些声音传来的地方。那眼神冷得跟冰碴子似的,还带着股狠劲,那几个孩子居然被她瞅得心里发毛,笑声一下子就没了,偷偷缩回雾里,不敢再出声。
铃铛深吸一口气,没搭理他们,重新数:“七…” 这一次,她甩绳子甩得特使劲,每一下抽在地上,都 “啪嗒” 一声脆响,跟在抽那些躲在暗处说闲话的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