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茶砖。
空心。
我把赌债契约对折,对折,再对折,塞进茶砖裂缝。
塞紧。
拍平。
砖面看不出痕迹。
我转身往外走。
老鸨的声音追上来:“两个时辰,天亮前回不来,你弟弟替你接客。”
我没回头。
风在后门打了个旋,卷起我裙角,像一面破旗。
铃铛在腕上轻响。
一声,一声,像催命。
我抬头看天。
月亮像一把钝刀,悬在头顶。
我笑了。
舌尖抵着牙齿,尝到血腥。
天亮前,我要让这楼,这把刀,这毒铃,全替我陪葬。
02
子时未到,楼鼓先急。
我推着茶灶,灶轮碾过青苔,吱呀——像老骨头错节。
火膛里,霉茶砖裂开,赌债契灰扬出绿雾,腥甜。
护院呛咳,刀尖乱指:“尸蛭!尸蛭爬墙!”
我低头,袖口掩鼻,脚尖勾灶门。
火舌蹿高。
后门黑,阴沟腥。
活棺停那儿,盖半掀,缝儿里漏出弟弟的指尖——白得像未剥壳的莲子。
我心脏一紧,疼得清晰。
护院大乱。
我掠过他们,影子贴墙,像茶烟一抹。
后堂内。
木架高悬,铜牌碰响。
我一眼锁住那块童契。
“子时取血”四字,烙得焦黑,血槽未干。
我指腹掠过,字口刮肉,冷笑。
回到后门。
弟弟软得像一捻新茶。
竹篓倒扣,我把他塞进篓里,背起。
活棺空。
我把回魂铃扣在锁链,绳头穿气孔,绕阴沟暗桩三匝我把回魂铃扣在活棺锁链上,
铃绳穿过棺材侧壁的通气孔,
再牢牢缠住阴沟暗桩,三匝打死结。。
铃舌贴铁,无声,却像咬住了谁的喉。
子时一到,铃响,暗桩拔,毒水倒灌。
密使?呵,让他们先洗个血水澡。
我不往外跑,反往里钻。
地窖门半腐,我肩一顶,霉木屑落满头。
黑暗扑面,我闭眼也能走。
03
火雨自檐角倾泻。
我背着弟弟,湿发贴颈,血与汗混成一股咸腥。
老鸨立在楼梯口。
七窍流血,唇却咧到耳根。
“血债契——燃!”
轰——
护院浑身冒火,皮焦肉卷,仍提刀扑来。
火人堵死出口,热浪灼眼。
我转身冲入地窖。
梯板烧穿,一脚踩空,直坠。
咚。
井壁铁栅森冷。
栅后,一人琵琶骨被双钩锁,血染铁衣。
萧烬?
三年前海捕文书上那张脸,如今只剩削骨薄唇。
他抬眼。
眸色如烬。
铁栅外,血纹游走。
我折一截母树枯枝。
削。
木屑飞,枯香苦。
弟弟轻咳,血点落枝。
我钉。
茶骨钉入纹心。
噗——
血纹凝成黑痂,三息空门。
茶针挑锁。
咔嗒。
铁栅开。
我拖出萧烬。
铁钩撕骨,他闷哼一声,却笑了。
他血指在我掌心写:37格血咒。
笔笔如刃。
我卸下残铃。
铃绳乌黑,浸过哑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