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她!放开我!”她对着试图阻拦的护士尖叫,声音凄厉。
“林晓!你现在不能动!伤口会裂开!”护士用力按住她。
“我的女儿!她在里面!”林晓疯狂地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腹部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她不管不顾,只有一个念头——到那扇玻璃外面去!
最终,她还是被护士和闻讯赶来的护工强行按回了病床上,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药物带来的昏沉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无法淹没心底那噬骨的恐惧。女儿……她的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药物作用稍微减弱,林晓不顾护士的劝阻,执拗地要求坐轮椅去NICU。当她被推到那扇巨大的观察窗前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角落的保温箱。
里面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小小的身体上连接的管子似乎更多了。一个透明的小面罩覆盖在她口鼻处,连接着更粗的管道。她小小的胸膛起伏得异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费力,仿佛下一秒就要耗尽所有力气。监护仪上代表心率和呼吸的曲线剧烈地波动着,发出比平时更尖锐、更密集的报警音。几个穿着严密隔离服的医生和护士正围在保温箱旁,动作迅速而凝重。
而周伟,就站在离保温箱最近的位置,隔着厚厚的玻璃。他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玻璃上,身体前倾,像要穿透这层障碍。他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五官因为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而扭曲变形,泪水在他布满胡茬的脸上疯狂地流淌,留下纵横交错的湿痕。他的嘴唇无声地、剧烈地开合着,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祈祷。
林晓坐在轮椅上,隔着一段距离,隔着攒动的人头和冰冷的玻璃,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在仪器包围中艰难挣扎,看着丈夫那无声崩溃的背影。一种灭顶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她伸出手,颤抖着,徒劳地伸向那扇隔绝生死的玻璃,喉咙里堵着巨石,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从忙碌的NICU里匆匆走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她径直走向情绪濒临失控的周伟,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冷静:“家属请冷静!医生正在全力抢救!这里需要安静!另外,这是新的检查单和费用单,需要你马上去缴费处处理一下。”
“缴费?”周伟猛地转过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茫然和一种被荒谬击中的表情,声音嘶哑破碎,“我女儿在里面……她……”他指着玻璃内那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小身影,手指剧烈地颤抖着。
“流程就是流程。”护士的声音没有起伏,只是把单据又往前递了递,“抢救需要设备和药物支持,请尽快去办手续。”
周伟死死地盯着护士递过来的单据,又猛地转头看向玻璃内。他看着女儿急促起伏的小小胸膛,看着那些闪烁的仪器,再看看眼前这张冰冷催促的缴费单。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下一秒,这个一直沉默、压抑、甚至显得有些懦弱的男人,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压抑了太久的恐惧、绝望、愤怒,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对妻子指责的委屈,对女儿濒危的心碎,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